臨行前,師爺將捕頭拉到一旁,低聲道:"進村抓人前先收繳所有鐵器。"
捕頭會意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捕頭跨上一匹瘦馬帶著一百多名衙役捕快手持水火棍、挎著腰刀,浩浩蕩蕩地衝向瀟水村;
沿途的縣民村民紛紛避讓,隻敢從門縫裡偷看。
"縣衙這麼大陣仗,出啥事了?"一個賣豆腐的小販縮著脖子嘀咕。
"還能為啥?"
旁邊鐵匠鋪的老漢啐了一口,"春荒剛過就加征東狄餉,這不是明擺著逼人造反嗎?"
"噓!小聲點!"
鐵匠緊張地左右張望,"我今天跟著去縣衙看熱鬨了,聽說瀟水村有人殺了官差,十一個呢......"
小販低聲道:“殺的好!叫他們吃老子豆腐不給錢!”
鐵匠無奈道:“忍忍就過去了,聽說現在皇上都省吃儉用隻吃一顆金雞蛋...”
"呸!都是底下這些狗官作孽!"鐵匠媳婦說道。
小販好奇道:“啥叫金雞蛋啊?”
鐵匠得意道:“這你就不懂了,皇上吃的蛋是鳳凰的金蛋,不是老母雞下的蛋。”
瀟水村,打穀場
四百多村民被驅趕到場中央,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衙役們挨家挨戶搜刮鐵器,菜刀、鐮刀、鋤頭......甚至連灶台上的鐵鍋都被收走,丟在場地邊緣堆成小山。
"官爺,這、這是要做什麼啊?"一個白發老嫗顫巍巍地問。
捕頭沒有回答,隻是站在碾穀的石碾上,居高臨下地掃視人群。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洪亮:"瀟水村楊五四,聚眾抗稅,謀殺官差十一人,證據確鑿,已伏法認罪!今奉縣尊之命,捉拿逆賊親族,按律連坐!"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冤枉啊!楊叔怎麼可能殺人?"
"官差明明是被那些外鄉人殺的!"
幾個老人跪著往前爬,枯瘦的手抓住捕頭的靴子:"大人明鑒啊!我們村都是老實莊稼漢,哪敢造反啊......"
捕頭一腳踢開老人,厲喝:"拿人!"
衙役們如狼似虎地衝進人群,按著名單抓人。
婦女的哭喊、孩童的尖叫、老人的哀求混成一片。
一個精瘦的莊稼漢突然暴起,撞開兩個衙役:"跟他們拚了!"
捕頭眼中寒光一閃,拔刀就砍——
"噗!"
刀刃卡在了莊稼漢的肩胛骨裡。
他發出殺豬般的慘叫,鮮血噴了捕頭一臉。
捕頭罵了句臟話,一腳踹倒他,奪過身旁衙役的刀,對著地上翻滾的莊稼漢連砍十幾刀。
血肉橫飛。
當對方終於沒了動靜,捕頭才氣喘籲籲地杵著刀,臉上濺滿鮮血。
他環視被嚇到鴉雀無聲的人群,獰笑道:"還有誰想試試本官的亂披風刀法?"
一個瘦小的衙役湊上來諂媚:"頭兒這刀法天下無敵,去齊州殺東狄人,定能搏得個封妻蔭子的前程!"
捕頭得意地甩了甩刀上的血珠:"少拍馬屁了,趕緊綁人!"
夕陽西下時,六十多個村民老弱婦孺被麻繩捆成一串,像牲口一樣被驅趕著走向縣城。
青壯年隻有五個——進城的二十人早就在大牢裡了。
隊伍後麵,幾個衙役抬著那堆鐵器——這些曾經耕田切菜的工具,如今成了"謀反"的物證。
打穀場上隻剩下一灘暗紅的血跡。
村民們圍坐在一起,沉默得像一群待宰的牲口。
捕頭臨走前的威脅還在耳邊回蕩——“今年你們村的夏秋稅加倍!誰讓你們殺官差抗稅?這就是代價!”
可他們明明什麼都沒做。
他們收斂了屍體,主動報案,甚至跪在縣衙磕頭求情,可換來的卻是二十戶村民被抓,還有人被活活打死。
“橫豎是個死,不如反了他娘的!”
一個年輕人猛地站起來,拳頭攥得發白,“橫豎都是死,不如拚了!”
“拚?拿什麼拚?”
村裡的老人顫巍巍地搖頭,“去年楚州高天王聚眾十幾萬,還不是被官軍剿滅?我們村男女都算上壯丁不足二百,連菜刀和鋤頭都被收走了,怎麼反?”
“那怎麼辦?等死嗎?”
年輕人紅著眼,“稅加倍,今年收成全交上去都不夠,倒欠他們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