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烈日炙烤著燕北平原,保定府以東二十裡的曠野上塵土飛揚。
燕山軍正揮汗如雨地挖掘壕溝,鐵鍬與硬土碰撞的悶響此起彼伏。
"你這向西麵的斜坡坡度不夠,到時候反攻要了你的命!"
一名身披皮甲的百戶蹲在溝沿,用木尺比劃著測量,聲音沙啞卻不容置疑,"要讓東狄人跳進來容易,撤回去難!"
士兵們聞言立刻調整鏟土方向,將壕溝東側的內壁修得更加陡峭,近乎垂直。
而西側則刻意保持平緩,甚至略微外傾,使得燕山軍一方可以輕鬆進出。
這種反常的壕溝設計讓路過的民夫忍不住撓頭。
正常壕溝內凹,而燕山軍修的壕溝朝向保定府方向一側故意修出角度更大的斜坡,使得隻能麵東防禦,麵向西麵也就是燕山軍一方是暴露的易攻難守。
遠處的高地上,李藥師和魏清正對著攤開的地形圖低聲商議。
李藥師用刀鞘在圖上劃出一道道弧線:"把這些單向壕溝呈雁翅狀分布,彼此間隔百步。東狄人若想強攻,就得像跳進連環豬籠——進來容易脫身難。"
曠野上漸漸顯露出數十道猙獰的土痕。
這些反向傾斜的壕溝如同張開的獸口,靜靜等待著吞噬來犯之敵。
張克正靠在保定府府衙交椅上,手裡捏著剛送來的情報。
“四個旗的東狄兵合計超過三萬,再加高嶽那膽小鬼至少五萬偽燕軍……”
他嘖了一聲,將密報隨手丟在案上,“東狄底蘊夠厚的啊,還能擠得出四萬兵力。”
"東狄倒是真看得起我。"張克輕笑一聲。
這般兵力若投放在齊州,蒙家軍怕是要被直接壓垮。
看來偽燕的三蛋宰相宇文弘這次是下了血本。
他並不慌張,隻是盤算著此戰過後,再想低調一點都難了。
大魏朝廷封的燕山侯還沒去領,這次若能擊潰代山,少說也得封個郡公。
至於國公之位,恐怕要等他把宇文弘和偽燕小皇帝曹溥押解到金陵才行,非曹姓不得封王。
隻能慢慢等待時機走流程。
虛名他倒不在意。如今頂著大魏忠臣的名頭,不過是圖個行事方便。
還好是胎穿,張克深刻理解這個時代的統治規則,想當初都亂成那樣了,爾朱榮和劉裕這幫看起來頓頓吃小孩的狠人都知道要走程序。
說到底,小皇帝心裡也清楚,他張克的燕山衛是聽調不聽宣的主是個名副其實的"二郎顯聖真君"。
畢竟,燕山衛、真定府、燕西平原,都是他帶人一刀一槍打下來的地盤。
本地盤根錯節的勢力被他連根拔起,這裡早就是燕山軍的根基之地。
朝廷哪怕想利用地方大族牽製張克都找不到活人。
翌日校場上,塵土飛揚,戰馬嘶鳴。
李驍和常烈兩騎如電,在校場上來回衝刺,長槍挑飛草靶,箭矢貫穿木樁,引得周圍將士陣陣喝彩。
兩人較勁的不是彆的,正是誰去和東狄先鋒交手的機會。
“再來一輪!”
李驍勒馬回轉,額頭汗水滾落,卻咧著嘴笑,“老常,你這騎術比去年強點,但還不夠看,滾回去玩鳥吧!”
常烈冷哼一聲,馬鞭一甩:“少廢話,靶場上見真章!”
遠處的看台上,魏清抱著胳膊,眉頭微皺:“藥師,你確定要先出擊打一場?我軍工事已成,防禦消耗敵人銳氣才是上策。”
李藥師目光沉靜,望著校場上較勁的二人,緩緩道:“老魏,防守反擊,守當然要守,但守不是龜縮。彆忘了,我們有半數草原兵,他們歸附不久,心裡沒底。若是一味死守,他們隻會覺得燕山軍怯戰。”
魏清沉默片刻,最終點頭:“你說得對,士氣不能丟,先打一陣提士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