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剛蒙蒙亮,蘇克薩哈就把漢軍正藍旗、鑲藍旗都統和草原正藍旗旗主叫到了帳中。
八旗製度中,漢軍旗與滿洲旗和蒙古旗在組織上有所不同,其中最關鍵的區彆就是漢軍旗沒有世襲旗主,隻有任命的都統固山額真)管理,防範和收權)
"諸位,"
蘇克薩哈的語氣格外冷漠,"貝勒爺有令,今日以我部為誘餌,待鑲藍、鑲黃兩旗精銳完成包抄,一舉殲滅草原騎兵。"
漢軍正藍旗都統王世忠的指甲不自覺地掐進掌心,鑲藍旗都統張存仁的嘴角微微抽搐,而草原正藍旗旗主巴特爾則眯著布滿血絲的眼睛——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不安與猜疑。
正藍旗漢軍都統王世忠盯著地圖皺起眉頭:"鑲藍旗加上鑲黃旗精銳不到兩萬人,草原這麼大..."
鑲藍旗都統張存仁接話道:"是不是兵力太單薄了?"
"放肆!"
蘇克薩哈的佩刀猛地砸在案幾上,"你們是在質疑貝勒爺的軍略?"
蘇克薩哈語氣一轉:"怎麼,主子們的決策還要你們兩個奴才教?"
帳內空氣瞬間凝固,王世忠和張存仁撲通跪地,額頭抵著地毯:"是奴才多嘴了。"
蘇克薩哈此時臉上擠出笑容:"貝勒爺親率兩旗包抄。賞銀少不了你們..."
"三萬兩,現在就分下去。"
三人機械地拱手謝恩。
說實話,這些日子裡的賞賜已經快把兵力抽乾了,他們已經麻木了,比起金銀,他們更想帶著殘兵退回遼東喘口氣重新恢複實力。
"大人,"
張存仁抬頭,試探道,"若戰事不利..."
"慌什麼!"
蘇克薩哈厲聲打斷,"本將還在,四千東狄精銳都在!輜重金銀糧草都在,你們怕什麼?"
他的聲音在晨霧中顯得篤定,"貝勒爺怎麼可能拋棄我們?"
當三人離開時,巴特爾突然用蒙古語低聲咒罵了一句。
王世忠和張存仁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底讀出了同樣的絕望。
他們心裡其實已經有了懷疑,但遼東老家還有妻兒老小......
兩人不約而同地咽了口唾沫,硬是把湧到嘴邊的疑問咽了回去——東狄人怎麼舍得扔下四千精銳和那麼多戰利品?一定是繞道迂回了。
像溺水的人抓住的稻草,不過是謊言。
另外一邊白燼手指摩挲著剛剛送到的軍報。
"東狄主力已突破東麵防線,三千草原騎兵正麵攔不住,隻得撤退進行襲擾..."斥候的聲音裡帶著急切。
白燼輕輕搖頭,將絹布軍報遞給身旁的趙小白。
趙小白皺眉道:"他們留了小股部隊發動決死衝鋒斷後阻攔草原騎兵的追擊襲擾,主力根本不做糾纏..."
"可惜了。"
白燼望著東方歎息,"要是東麵有處穀口、山林也好啊..."
趙小白收起軍報,寬慰道:"兄長早說過,此戰本就是儘力而為。我們核心精銳兵力不足,在草原上要圍殲輕裝疾行的騎兵,非十倍兵力不可為。"
白燼微微頷首。
就兩千多燕山突騎兵必須時刻盯著對麵大營,根本沒餘力分兵去堵口子...
既然對方連大軍戰利品都能舍棄,這仗打到這個份上也算值了。
八分勝局已定,剩下的兩分,不過是天意未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