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山站在中軍大帳前,臉色鐵青地望著遠處升起的濃煙。
他原以為一天的休整足以讓大軍恢複士氣,卻沒想到迎來的是一場徹底的兵變。
"報——!"
一名渾身是血的傳令兵跌跌撞撞地跑來,"貝勒爺,那群漢狗們把佐領大人的首級插在旗杆上..."
逃兵的聲音支離破碎,"那些瘋子還在唱著漢地的民謠..."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爆發出一陣野獸般的嚎叫。
代山眯起眼睛,看見數裡外的營地上空騰起詭異的火光,那不是炊煙,而是某種瘋狂儀式產生的濃煙。
炮灰營的士兵們圍著一口巨大的鐵鍋,鍋裡翻滾著令人作嘔的肉塊。
一個滿臉血汙的百戶站在高處,高舉著半截殘肢,聲嘶力竭地吼著:"讓東狄人自己去死!橫豎都是死,老子不乾了!"
"他們在吃..."
代山的親衛隊長聲音發顫,"在吃督戰隊的人。"
郭登的營帳距離嘩變中心最近。
這位偽燕的後將軍臉色慘白地看著自己的親兵一個個倒下——他的督戰隊早在之前的戰鬥中消耗殆儘。
當第一個渾身是血的炮灰兵撞開他的營門時,郭登毫不猶豫地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逃向了高嶽的定北軍大營。
更可怕的是,周圍的三大軍營——定北軍、漢軍正紅旗和鑲紅旗,全都出奇地安靜。
他們的營門緊閉,哨塔上的士兵冷漠地注視著這場暴亂,既不出兵鎮壓,也不向代山的中軍報告。
高嶽站在定北軍的營牆上,手指死死扣著寨牆。
他清楚地看到,自己麾下的士兵雖然還保持著克製,但每個人的眼中都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一個千戶試圖用鞭子驅趕士兵出去去鎮壓叛亂,卻換來一陣沉默的抵抗——士兵們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大將軍,要不要..."王鼎做了個斬殺的手勢。
高嶽緩緩搖頭。
他太了解這些老兵了——他們不是不能鎮壓,而是不想。
連續數日的慘烈戰鬥,看著同袍像麥子一樣被收割,這些士兵的神經早已繃到極限。
現在,他們用沉默支持著炮灰營的暴動,仿佛在宣泄積壓已久的憤怒。
"傳令,"
高嶽的聲音沙啞得可怕,"收繳兵器,隻留親衛佩刀。各營門加派三倍守衛,沒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進出營門。"
同樣的命令也在漢軍兩紅旗的營地中下達。
石廷柱和祖可法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自保——他們知道,這場嘩變已經不隻是炮灰營的問題,而是整個東狄聯軍前線士兵士氣的徹底崩潰和傷亡的反噬。
炮灰營地裡的瘋狂卻愈演愈烈。
炮灰兵們砸開了糧倉,宰殺了戰馬,在血與火中跳著癲狂的舞蹈。
有人把東狄的旗幟扔進火堆,更多的人則對著中軍方向發出挑釁的吼叫。
代山的大帳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嘩變的情況越來越嚴重——炮灰營已經徹底失控,不僅殺了督戰隊,甚至還開始破壞輜重糧草,整個營地陷入瘋狂。
代山的臉色陰沉如鐵,厲聲喝道:“高嶽、石廷柱、祖可法何在?!為什麼還不出兵鎮壓!他們瞎嗎?讓他們立刻率軍鎮壓!!”
博爾晉低著頭,硬著頭皮回道:“貝勒爺,如今定北軍和漢軍兩紅旗的軍心也不穩,他們隻能選擇守住自己的大營,防止嘩變蔓延……”
代山瞳孔一縮,怒火瞬間衝上頭頂。
這三個廢物,曾經在他麵前連大氣都不敢喘,現在居然敢違抗他的命令?!
“這是一個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