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軍覆滅東狄聯軍的戰報像野火般燒遍燕州,正向著更遠的疆域蔓延。
燕京,宰相府內。
宇文弘死死攥著手中剛送來的軍報,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紙上的墨跡仿佛化作利刃,一刀刀剜著他的心神——燕山軍大勝,東狄聯軍全軍覆沒,而大燕的定北軍精銳幾乎折損殆儘!
代山被梟首!
定北軍高嶽戰死,王鼎、郭登陣亡,獨孤承下落不明……如今偌大的燕京,竟隻剩萬餘燕京三衛的老弱殘兵和兩千羽林衛!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宇文弘猛地將案幾上的茶盞掃落在地,瓷片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廳堂內格外刺耳。
他額頭青筋暴起,眼中血絲密布,連日來的焦灼與恐懼幾乎將他逼至崩潰邊緣。
前幾日,代山還送來捷報,聲稱燕山軍已被擊退,隻需抓緊補充糧草軍械,勝利唾手可得。
誰料轉眼間延慶府叛亂,二十萬東狄聯軍灰飛煙滅,快得讓他連做出應對的時間都沒有!
“東狄人靠不住了……大魏……對,大魏!”
宇文弘喃喃自語,顫抖著手提筆疾書,一麵向東狄黃台吉求援,一麵向大魏皇帝表忠心,願獻燕山全境歸附。
局勢驟變,他這個左右逢源的“三蛋宰相”此刻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報——!”
一名心腹慌慌張張衝入內堂,跪地急聲道:“相爺,陛下……陛下帶著兩千羽林軍,說是暑氣難耐,要北上承德府避暑,已經出城了!”
“什麼?!”
宇文弘如遭雷擊,眼前一黑,踉蹌幾步險些栽倒。
他一把揪住心腹的衣襟,厲聲吼道:“誰準他們走的?!羽林軍將領呢?為何不報告?”
心腹麵如土色,顫聲道:“探子……探子們全無消息,羽林將領也未請示相爺,直接護駕離京……”
他一把抓住案幾邊緣,指甲幾乎摳進木頭裡。
“這個蠢貨……燕京要是丟了,他去承德喝西北風嗎?!”
宇文弘鬆開手,頹然跌坐在椅上,冷汗涔涔而下。
更讓他心驚的是——羽林衛中的探子和將領竟未提前通報,將領也未請示就直接跟著皇帝跑了!
果然高嶽一死,有些人開始有小心思了!
今日他們敢擅自帶走皇帝,明日是不是就敢提刀闖進宰相府?
“傳令!”
他猛地抬頭,眼中閃過狠厲之色,“速調崔元的四千定北軍殘部回防燕京!另備大船數艘於天津衛,隨時待命!”
手下領命而去,宇文弘獨自站在空蕩的大廳中,望著窗外漸沉的暮色,隻覺寒意徹骨。
燕京已如風中殘燭,他感覺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曾經懾於高嶽定北軍實力被壓下的仇恨和貪婪如今讓他感覺如芒在背,而他的性命,此刻懸於一線。
北麵的曹家皇帝已經北逃承德府。
南麵金陵城的夏夜悶熱難當,曹禎擱下朱筆,案頭堆著的奏折已經高過他的額頭。
他手中攥著一疊奏報,每一份都仿佛重若千鈞——西羌和偽梁聯軍十萬,已兵臨平涼、慶陽二府,一旦破城,便可直撲西安;
而另一路六萬大軍由拓跋察哥率領,正猛攻燕山衛,似乎意圖牽製晉州軍支援秦州。
北疆防線搖搖欲墜,而東麵的齊州更是潰不成軍,多耳袞的部隊包圍兗州府,齊州軍殘部十不存三,根本無力抵擋。
“英國公張維的禁軍呢?江南兵呢?!”
曹禎猛地拍案,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怒火,“為何還在淮河邊上磨蹭?再拖下去,多耳袞就要飲馬淮河了!”
侍立在一旁的小太監低聲道:“陛下,英國公上奏,說是江南糧草調運不及,需再等幾日……”
“等?多耳袞會等嗎?!”
曹禎冷笑,“朕看他是畏敵不前!”可眼下除了催促,他竟毫無辦法。
朝中官員爭相反對他大開納捐之門俗稱捐官)
可不納捐,軍費從何而來?糧餉從何而來?
他隻能咬牙準了右相司馬嵩的提議,在江南廣開捐納,哪怕此舉會激起大批讀書人的反對。
“太平……太平……”
曹禎盯著禦案上“太平興國”四字,自嘲般喃喃道,“太平,可這天下何曾太平過?”
還有大臣竟提議南巡粵州,被曹禎當場打了板子。
現在那人還趴在值房裡呻吟。
他冷笑,粵州?
咋不提台州和夷州?!海島奇兵)
再退就要退到海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