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克的目光在“禮部郎中”四個字上稍作停留,嘴角微微下撇。
禮部那幫人的行徑他再清楚不過——清水衙門裡的“生意經”,售賣考題、篡改名次、包庇作弊……五萬兩銀子,怕是這位張大人半生的“勤懇所得”。
翻至下一頁,燕州按察使周明遠的記錄令他眉頭一蹙。
“捐監出身……司馬藩第九房小妾的父親……”
張克的手指下意識地加大力度,在紙麵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凹痕。
司馬藩那老登,今年將近五十歲了吧?
這周明遠為了攀附權貴,竟將女兒送給年紀長於自己的男人做妾室。
念及此事,他胸口湧起一陣厭惡之感,忍不住低聲咒罵:“萬惡的封建社會。”
名冊一頁頁翻過,保定府知府李才——乃是蘇州富商的紈絝子弟;
順德府知府馬德昌——為揚州鹽商的女婿;
廣平府知府雖通過正途考取舉人,卻僅在偏遠的閩州擔任過知縣;
至於那些知縣們,清一色靠捐錢買官……
“啪!”張克猛然合上冊子。
此時他已全然明白。
英國公張維從何處籌措軍費來組建四十萬大軍北伐?
朝廷這些年國庫空虛,連邊軍的糧餉都時常拖欠。
好家夥!
他剛收複的這些燕州府縣,分明是被當作商品!
要賣也是老子賣輪得著你們?
張克的目光落在地圖上燕州的位置。
那裡標注著燕山軍控製的區域以及尚未占領的地帶。
“好一個朝廷……所圖謀者甚大呀。”
“果真不隻是來討伐多爾袞,順便也是衝著我的燕州來的吧!”
怪不得人多耳袞都在北撤了,還搞出那麼大陣仗,幾十萬大軍,所花費何止千百萬。
他回到桌前,再度翻開名冊。
這些花錢買官的庸碌之輩,有幾人懂得治理地方?
有幾人真正忠於朝廷?
不過是一群投機取巧之徒罷了。
朝廷那幫人打得好算盤——用捐官的銀子充作軍費,既打跑了多爾袞立下不世之功,又用幾十萬大軍逼他屈服收回了燕州權力,這可謂是一舉多得。
“無恥至極。”
張克冷笑一聲,“軍費不見給我報銷,倒想著來摘取勝利果實。”
他想起自己剛被免去的燕州總督和五軍都督府右都督職位。
當初隻因反對南北對進的冒險方案,就被朝廷以此為借口削奪權力。
現在想來,朝廷是打算將外敵和內患一並解決,可惜空有一副好胃,卻沒有一副好牙。
“達頓。”
張克突然開口。
“侯爺。”達頓右手握拳抵胸,行了個燕山軍禮。
張克轉身走向書案,快速寫好一封信,封裝好。
“你騎馬速度快,去給太原府的廉總督送封信。”
達頓雙手接過信件,觸手便知裡麵隻有薄薄一張紙——侯爺的信向來簡潔明了,從不贅述。
“告訴廉總督,燕州總兵張克借道晉州,前往樂平縣公乾。”
張克的聲音平靜得聽不出任何情緒。
五百親兵雖數量不算多,但進入他州地界終究是敏感之事。
似乎看出了達頓的疑惑,張克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麵子是相互給的。燕州和晉州隔著太行山接壤,我帶兵進入人家地盤,總得打聲招呼。”
他走到窗前,望著遠處樂平縣的方向,“我張克不是不講道理之人。”
達頓順著主子的目光望去,立刻明白了其中含義——侯爺這是要去樂平縣“理論”啊。
他繃緊下巴,將信函小心收入懷中貼身處:“屬下明白,明日必到太原府。”
“嗯。”
張克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眼中閃過一絲譏諷,“對了,那幫趕著上任的官員,怕是還不知道他們心心念念的朝廷軍隊現在自身難保了。”
張克從書案抽屜中取出一封信函,隨手丟進燭火,將豫州都指揮使王通的求援信徹底焚毀。
盯著跳動的火焰,“英國公彆說打過黃河,能從多爾袞手裡存活下來都未可知。”
“去吧。”張克揮揮手。
“是!”達頓鄭重行禮,轉身大步離去。
燭火映得張克眼中寒光閃爍。
那群花錢買官的蠢貨,還在做著“北直隸”的美夢,卻不知局勢早已改變。
英國公若戰敗,朝廷彆說收回燕州,整個黃河以北都得看他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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