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明深吸一口氣,竭力使自己鎮定下來。
他對自己的學生餘廷益極為了解,其乃“堅剛不可奪其誌”的堅毅之士。
能讓他寫下“以死謝罪”四字,唯有一個可能——戰局已然徹底無法挽回,他打算以身殉國了。
殿內百官一片寂靜,所有人皆被陛下和左相嚴重失態所驚。
曹禎呆坐在龍椅之上,嘴唇微微顫抖。
他的腦海中仍回響著上次英國公捷報裡的豪言壯語,怎會轉眼間就變成了“屍體堵塞河道”“大汶河、泗水為之不流”這般慘狀?
那些英勇的將士,捷報中一個個熟悉的名字,難道都……
“兗州府已淪陷,徐州府無兵無糧難以自守,淮河防線危險……”
這些字句在曹禎腦海中盤旋,可他大腦已經徹底宕機,怎麼也無法理解其中的含義。
仿佛昨日還是形勢一片大好,怎會突然就……
王振敏銳地察覺到皇帝的失態與左相的異常,趕忙高聲宣布:“陛下龍體欠安,今日朝會到此為止!退朝——”
這聲宣告驚醒了神情呆滯的百官。
眾人機械地行禮後退出,就連平日最講究禮儀的老臣都忘了應有的順序,隻是木然地向外走去。
曹禎依舊坐在龍椅上,一動不動。
王振小心翼翼地靠近,發現年輕的天子眼中竟噙著淚水。
“陛下……”王振輕聲喚道。
“王伴伴,”曹禎的聲音輕得幾乎難以聽見,“究竟是英國公所言為真?還是餘尚書?究竟誰在說謊?”
王振不知如何作答,隻能默默地低下頭。
——
散朝之後,內閣諸臣無人離去,皆在殿外靜靜等候皇帝與左相恢複。
司馬藩死死攥著那份染血的軍報,指節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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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冷笑一聲:“這字跡潦草,印信模糊,必定是東狄細作偽造!”說著竟要撕毀戰報。
“司馬兄!”張白圭一把按住司馬藩的手腕,“餘尚書的筆跡,下官認得!”
吏部尚書張白圭早已喚來太醫,為恩師諸葛明推拿順氣。
“咳咳……”
諸葛明在太醫的攙扶下勉強坐直,蒼老的手指顫抖著指向地圖,“徐州府若失,多耳袞便可沿運河南下,截斷金陵與江南的漕運……”
話未說完,又是一陣急促的咳嗽,帕子上洇開點點猩紅。
窗外,暮色逐漸深沉。宮門外聚集的官員越來越多,都沒有離去之意,三三兩兩地聚在宮門前等候消息,卻無人敢高聲議論。
兵部侍郎曾仲涵蹲在石階上,用樹枝在地上劃著徐州周邊的水道,每畫一條線,臉色就蒼白一分。
“泗水、汴水、淮河……”
他喃喃自語,“三條水道交彙處,正是徐州府……”
英國公四十萬大軍覆滅,兗州府陷落,徐州府危在旦夕——若這戰報屬實,多耳袞的鐵騎距離金陵就隻差一步之遙了。
諸葛明望著殿外陰沉的天空,心想這天要塌了。
金陵的防務全依仗長江天險,而長江的穩固又需江北和淮河作為屏障。
徐州地處淮北,向來是“守江必守淮”的大門鑰匙。
若徐州府有失,敵軍便可沿泗水南下,截斷江南漕運,金陵將成為一座孤城。
而如今,這把守護江南的鑰匙,眼看就要落入多耳袞之手了。
年輕的皇帝曹禎還呆坐在龍椅上,目光空洞地望著大殿外的烏雲——想起先帝臨終時的話:“金陵之險,半在長江,半在徐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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