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時節,日頭懸於灰蒙蒙的天穹之上,恰似一塊冷透的燒餅,難以驅散燕山軍中軍大營內彌漫的肅殺之氣。
張克剛閱畢李藥師傳來的捷報,黑石寨陷落的消息令他緊繃的麵容略微舒展,畢竟取山海關的關鍵已然到手。
帳外,寒風掠過旗杆,發出嗚嗚聲響。
“侯爺。”
達頓單膝跪地,精鋼冷鍛甲上尚沾有未乾的血跡,“發現東狄哨騎,斬殺十人,三人逃脫。”
身後的阿魯特拖著一名血肉模糊的俘虜,此人右耳已被割去,斷處仍汩汩冒血。
張克放下戰報,目光落於俘虜身上。
阿魯特心領神會,一把揪住俘虜的發辮,將匕首紮入其傷口並擰動,喝道:“說!”
“啊!!!——塔瞻……正黃旗……兩千騎……”
俘虜聲音嘶啞,嘴角不斷溢出鮮血,“要找……中軍大帳……”
張克眉梢微挑,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衝著我來了?”
他起身時,厚重的羊毛大氅掃過案幾,帶起一陣寒風。
達頓點頭道:“其他幾路夜不收亦發現不少東狄哨騎,正往西邊搜索,看樣子是衝著中軍而來。”
張克起身走向沙盤,手指在代表中軍的位置輕輕敲擊。
這著實出乎意料——敵軍不去救援黑石寨,反倒徑直撲向他的中軍。
他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兩千騎就敢來碰我的中軍大營?代山白死了?東狄人那麼勇。”
說實話,楊古利此舉確實出人意料。
燕山軍的中軍大營固若金湯,莫說兩千人馬,即便兩萬大軍也未必能使其動搖分毫。
藥師與韓仙在籌劃時,壓根未曾料到楊古利這樣的老江湖竟敢打燕山軍中軍大營的主意;
畢竟山海關守軍總共不過數千之眾,即便傾巢而出,也難以撼動燕山軍的營盤。
“傳令。”
張克聲音陡然轉冷,“留五百步兵守寨,其餘全軍出擊。”
他稍作停頓,眼中寒光一閃,“什麼玩意兒,還用得著守寨牆陪你周旋,既然來了,就都彆走了。”
軍號聲瞬間劃破冬日的寂靜。
營地裡的將士聞令而動,鐵甲在冷風中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中軍寨前的空地上,燕山軍如潮水般列陣。
後方塵土飛揚,白鬆亭率領一千白家堡義軍和兩千民夫趕來支援。
這位白家二公子翻身下馬,抱拳道:“侯爺,家姐命我等前來助陣,民夫都已撤回後勤營寨聚寨固守,無需擔憂。”
張克掃視了一眼那些衣著樸素的民夫,搖頭道:“讓他們去協助攻城營架設弩炮陣地,搬運箭矢。對付騎兵無需你們上陣。”
正交談間,一個瘦削的身影踉蹌著走來。
高麗使者洪翼漢身著一身明顯過大的鎧甲,胸甲上“天賜”二字格外顯眼。
這位年過半百的文官走起路來鎧甲嘩啦作響,活像一個會移動的鐵皮罐子。
“下官……前來助戰……”洪翼漢喘著粗氣,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張克強忍住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洪大人有心了。不過這點東狄騎兵,還無需您親自上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