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關的夜風裹挾著初冬的寒意,掠過城頭獵獵作響的旌旗。
揚古利站在箭樓之上,鐵甲覆霜,目光沉沉地望向黑石寨的方向。
沒有烽火本該是好事,可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天際依舊一片死寂讓他感覺不對。
"心裡總覺得不對勁……沒烽火是好事啊。"他低聲呢喃,指節在城牆磚石上叩出沉悶的聲響。
愛星阿快步上前,遞過溫好的馬奶酒:"阿瑪,大哥帶兵出去後,您就一直守在城樓乾嘛呀,小心著涼。"
揚古利沒有接酒,隻是緩緩搖頭。
他征戰三十餘載,直覺比狼煙更敏銳。
黑石寨沒烽火本來一點問題都沒有——沒有烽火就是好消息才對。
他也找不到自己心裡不安的依據,人老了,膽子變小了嗎?
"塔瞻出發多久了?"他突然問道。
"兩個時辰了。"
愛星阿回答,"按腳程,此刻應當已過了渝水的淺灘,正在搜尋燕山軍防線薄弱處。"
揚古利閉了閉眼,壓下心頭那股莫名的不安。
揚古利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短短兩日之間,固若金湯的黑石寨竟已易主。
冷格裡所部連點消息未能傳出,便全軍覆沒。
而燕山軍的胃口和實力大的驚人,居然能在圍攻黑石寨的同時埋伏援軍,直接分兵。
推演中,楊古利判斷燕山軍的戰力至多與正黃旗實力持平,絕不可能在短短一日之內連破兩寨。
這是東狄推演中對敵人實力的最高預估,再往上沒有了)
燕山軍總兵力不足四萬,若是強攻,唯有全軍壓上,以人海戰術硬撼寨牆,用屍骨鋪出一條血路。
如此進攻他們外圍防線上的守軍不過數千?
狼煙傳遞的訊息終究有限,黑石寨兩座關寨陷落的消息雖至,卻無人知曉其中細節。
寨內究竟發生了什麼?
燕山軍用了什麼手段?
他們統統不知道,隻能自己推演。
若真如他所料,燕山軍主力儘出強攻,外圍必然空虛。
黎明前的渝河籠罩在薄霧中,水麵泛著幽暗的微光露出其中的碎石,這裡是提前偵查的淺灘,他們就是繞到此處渡河的。
塔瞻勒住戰馬,鐵甲下的肌肉微微繃緊。
這位年輕將領抬手示意全軍停下,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對岸若隱若現的樹林。
"就是這裡。"
塔瞻壓低聲音,指向河麵上泛著漣漪的淺灘,"水位比前日低了三指。"
牛錄完顏阿什達爾漢驅馬上前,衣甲上的露水還未乾透:"少將軍,是否先派斥候探路?"
塔瞻嘴角揚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不必。燕山軍主力都在攻山,外圍至多留些散兵遊勇。"
他轉頭對親兵道,"傳令,全軍渡河。"
兩千鐵騎緩緩踏入冰冷的河水中。
戰馬不安地打著響鼻,騎兵們緊握韁繩,鐵甲隨著水流輕輕晃動。
塔瞻一馬當先,感受著刺骨的河水漫過馬腹。
他眯起眼睛,仿佛已經看到燕山軍中軍大帳的輪廓。
渝河對岸,塔瞻的先鋒已經登岸。
塔瞻甩了甩鐵手套上冰冷的水珠,對完顏阿什達爾漢道:"派五隊哨騎,重點探查西麵。"
"西麵?黑石寨在北麵啊..."
塔瞻抬手打斷:"我自有打算,牽製燕山軍治標不治本。"
他眼中閃爍著野心的光芒,"若能直接端掉張克的中軍,此戰便可一舉定乾坤。"
"父親太過謹慎了。"
塔瞻仿佛看穿完顏阿什達爾漢的心思,輕笑道,"燕山軍如今精銳儘出攻山,中軍必然空虛。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兵法雲出奇製勝。"
"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