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將軍大駕光臨,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啊!未曾遠迎,還望將軍海涵!”
曹恭枵擠滿笑容,快步迎上,拱手寒暄,姿態放得極低。
左梁玉立刻上前一步,抱拳躬身,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語氣恭敬卻又不卑不亢:“殿下實在太客氣了!罪臣左梁玉,拜見殿下!
今日冒昧叨擾,實乃情非得已,還請殿下恕罪!”
這一番做派,反而讓曹恭枵有些措手不及。
他急忙伸手虛扶:“左將軍快快請起!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啊!
如今開封府還需仰仗將軍維持秩序呢!”
他仔細打量著左梁玉,試圖從對方臉上分辨出這恭敬是真是假,是真心尊重還是戲耍他的麻痹之計。
畢竟,這位可是帶著兵打進城的狠人,自己空有個藩王的名頭,護衛百來號人,在對方眼裡究竟還剩幾分重量,實在難說。
曹恭枵趕忙將左梁玉請入正廳,一張巨大的紫檀木八仙桌上早已擺滿了珍饈美饌,玉液瓊漿。
他本能地想請左梁玉坐上首,但左梁玉堅決推辭,言辭懇切:“殿下說笑了!尊卑有序,上下有彆。
左某不過一介臣子,豈敢僭越?自然是殿下上座!”
他堅持請周王坐了主位,自己在下首作陪。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氣氛似乎融洽了許多。
周王曹恭枵親自舉杯,笑容滿麵地再次敬酒:“左將軍今日能賞臉前來,本王心中甚是寬慰。
將軍帶兵辛苦,保境安民不易,本王再敬你一杯!”
左梁玉立刻起身,雙手捧杯,神態恭謹:“殿下厚愛,卑職感激不儘!殿下請!”
說罷,仰頭一飲而儘,姿態乾脆利落。
看到左梁玉始終保持著臣子的禮節,言語間也並無桀驁不馴之色,曹恭枵心中的忐忑終於稍稍緩解了幾分。
看來,對方確實有所求,不像是要徹底撕破臉皮造反的樣子。
隻要不是真反,一切都好談,他也就安全了。
借著酒意,話匣子逐漸打開。
左梁玉開始委婉地訴苦,聲音沉痛:“殿下明鑒!我等武人,粗鄙不文,但深知忠君愛國之理。
此番行事,實乃被逼無奈,絕無半點反叛朝廷之心啊!”
他詳細講述了王通如何為全軍請命卻冤死城中,劉全、高猛如何討公道反遭殺戮,講到動情處,眼眶發紅,語帶哽咽:“……殿下,您說,弟兄們能不寒心嗎?
能不急眼嗎?我們隻是想要回本該屬於我們的軍餉,給戰死兄弟的家人一條活路!
那姓高的死太監,閹患誤國,蒙蔽聖聽!
趙文華等貪官汙吏,欺上瞞下,中飽私囊!
是他們逼得我們沒有了活路啊!
我們暫時接管開封府,實在是群情激憤,不得已而為之!
隻為求一個公道,絕無他意!”
他再次強調:“左某在此向殿下保證,豫州軍上下,永遠都是大魏的兵!
隻求殿下能體諒我等苦衷,將此間冤情上達天聽,在朝廷麵前為我們美言幾句,促成招安。
隻要朝廷能嚴懲高起潛、趙文華、周廷燾、鄭清源、張承恩等一乾禍首,還王帥和我們死難兄弟一個公道;
我等立刻退出開封府,回營地駐守,繼續為朝廷鎮守豫州,絕無二話!”
左梁玉的這番表態,條理清晰,訴求明確,且始終將矛頭指向特定官員和太監;
將自身行為定義為“被迫兵諫”、“求招安”,這徹底打消了曹恭枵最大的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