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關關城內的衙署裡,蜂窩爐暖意裹著淡淡的炭香,驅散了門外凜冽的寒風。
張克身著一襲黑色貂裘,端坐在主位上,目光鎖在桌案中央的沙盤上。
李藥師穿一身錦袍軟甲,腰束玉帶,手持一根細長的檀木杆,站在沙盤一側;
李驍與戚光耀分立兩旁,前者雙手抱胸,後者手摸著下巴的胡茬,兩人眼神都緊緊盯著沙盤上標注的山川河流;
這是李藥師耗時一個月,結合燕京繳獲的東狄軍情圖與遼東商隊的一手情報,細細繪製出的遼東輿圖,連村落、渡口的位置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誰都知道,山海關的“靜坐戰”隻是表象。
拿下遼西走廊後,燕山軍的下一步,必然是經略遼東,徹底消滅東狄的威脅。
李藥師舉起檀木杆,指尖精準點在沙盤上遼東渤海海峽的出海口,聲音清晰有力:
“侯爺您看,此處南麵銜接威海衛,順著齊州半島延伸至蓬萊岬;
北麵便是遼東半島南端的獅子口旅順)——也就是咱們常說的旅順。
再往北,是原遼東金州衛的地界。”
北麵叫青泥窪,現在叫大連,隻是片滿是淤泥的灘塗,零星散落著幾個漁村。)
他將檀木杆重重頓在“獅子口”的標記上,眼底閃過一絲銳利:
“依咱們現在的兵力,占了寧遠後,不急著打錦州、劍指盛京。
我的計劃是,在寧遠城、葫蘆島一線布置疑兵,多插旌旗、晝夜訓練,做出進攻準備的架勢,把東狄主力牢牢牽製在錦州;
與此同時,讓老戚的水師從天津衛出發,登陸一舉拿下獅子口;
再順勢拿下廣鹿島和大長山島這些地方,整個渤海海峽的出海口就被咱們徹底封死了。”
檀木杆在沙盤上劃了個圈,將整個海峽圈在其中:“如此一來,東狄靠海上通道運糧、通商的路子,就被咱們掐斷了。”
“經濟封鎖戰?”
張克抬眼,語氣裡帶著一絲詢問。
“正是。”
李藥師點頭,眼神沉了沉,“加上去年年初,東狄跟咱們連打了四仗,敗了四仗,傷亡不可謂不慘重,正紅旗、正藍旗的精銳幾乎被打光了,可以說是元氣大傷。
可即便如此,咱們現在急著攻盛京,兵力還是不夠;
想畢其功於一役,就得把東狄主力困死在盛京一帶,絕不能讓他們跑了。”
他頓了頓,檀木杆指向沙盤東北方向標注的“努爾乾都司”:
“要是形成不了絕對包圍網,讓他們的有生力量退回這裡,躲進鬆花江上遊的森林沼澤裡;
到時候咱們的大軍根本沒法推進,彆說根除東狄,還得花大力氣長期防備。”
“直接圍攻盛京,得多少兵力?”
張克追問,身體微微前傾,顯然對這個數字很在意。
李藥師眉頭微蹙,沉吟片刻才開口:“要想四麵合圍盛京,讓東狄插翅難飛,至少得二十萬大軍;
兵分五路,分彆堵住盛京、撫順、開原、鐵嶺、遼陽府這五個口子。
可彆說今年,就是到明年,咱們也湊不出這麼多兵力——更彆說所需的民夫、糧餉,那更是天文數字,咱們現在的家底根本扛不住。”
他放下檀木杆,語氣緩和了些:“所以不如換個思路,以經濟封鎖為主,政治拉攏為輔,軍事存在為底。
先封死他們的海上通道,斷了他們的所有貿易;
再推行‘遼民歸漢,留頭不留辮子’的政策,把遼東的漢人拉到咱們這邊;
徹底瓦解東狄的統治根基。
過個兩三年,再打盛京,就容易多了。”
張克緩緩點頭:“遼東的漢人……確實是股能利用的力量,可細作的問題也得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