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的長江籠罩在一片肅殺的氛圍之中,赤壁江麵的硝煙與晨霧交織,火光照紅了半片天幕。
十六歲的淩統蜷縮在戰船的角落,稚嫩的臉上還帶著未褪去的稚氣,卻已被戰火熏染得灰撲撲的。
他攥著父親遺留的佩劍,那劍鞘上的紋路早已被他摸得光滑,仿佛這樣就能抓住與父親有關的最後一絲溫度。
突然,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長空。
淩統猛地抬頭,隻見兄長淩烈被一支流矢貫穿胸膛,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向後仰去。
溫熱的血如噴泉般湧出,濺在淩統的臉上,混著江水的腥鹹,那股刺鼻的味道瞬間湧入鼻腔,讓他幾乎作嘔。
他跌跌撞撞地衝過去,卻隻來得及抱住兄長逐漸冰冷的身軀。
“統兒……活下去……”淩烈的聲音微弱得如同遊絲,手指無力地滑落,眼中的光芒也漸漸黯淡。
淩統跪在顛簸的戰船甲板上,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傾斜,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與臉上的血汙混在一起。
遠處周瑜的旗艦傳來激昂的號角,火攻的烈焰正將曹操的戰船吞噬,那衝天的火光映照著這慘烈的一幕,可這輝煌的勝利卻無法驅散少年心中的陰霾。
他望著兄長逐漸失去生機的麵容,終於明白自己肩上的擔子,已不再是那個跟在父兄身後學武的孩童。
戰後,建業城的街道還殘留著勝利的喜悅,百姓們歡呼雀躍,慶祝著這來之不易的勝利。
然而淩府內卻是一片死寂,白色的孝布掛滿了整個庭院,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孫權親至淩府吊唁,他身著素服,步伐沉重地走進靈堂。
看著跪在靈堂前那個單薄的身影,孫權心中滿是不忍。
他輕輕撫上淩統顫抖的肩膀,聲音低沉而有力:“公績,你父兄皆為江東英烈,今後,孤便是你的兄長。”
這句話像一團熾熱的火焰,瞬間灼燒著淩統的心。
這些日子以來,他獨自承受著失去至親的痛苦,此刻終於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當夜,淩統跪在父親和兄長的牌位前,眼神中透著決絕。
他猛地折斷手中的木劍,那清脆的斷裂聲在寂靜的祠堂中格外刺耳。
隨後,他取過案頭新鑄的玄鐵長槍,走出祠堂,在月光下舞出淩厲的槍花。
槍尖劃破夜空,帶起陣陣風聲,仿佛在向天地宣告,淩統從此將扛起父兄的遺誌,守護江東。
建安十八年,皖城的城牆高聳入雲,城樓上旌旗飄揚。
淩統身著新製的銀白戰甲,在陽光下閃耀著冷冽的光芒,那戰甲貼合著他日漸強壯的身軀,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
他站在孫權身側,目光堅定地望著皖城,眼神中透著與年齡不符的成熟與堅毅。
城樓上守將朱光一聲令下,箭矢如雨點般呼嘯而下。
淩統本能地舉盾護主,“噗”的一聲,一支鐵箭穿透盾牌,擦著手臂而過,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鮮血瞬間滲出,染紅了他的衣袖。
孫權看著少年染血的戰袍,眼神中滿是疼惜,連忙說道:“公績,且退下包紮。”
“末將誓破皖城!”淩統大喝一聲,聲音響徹雲霄。
他將手中的長槍狠狠擲向城頭,借著這股衝勁,踩著同伴的肩膀,如同一頭矯健的獵豹般躍上城牆。
手中短刀出鞘,寒光閃爍,如毒蛇出洞,每一次揮砍都帶著淩厲的殺意,連斬數人。
鮮血濺滿了他的戰甲,可他卻渾然不覺,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為了江東,為了主公,破城!
當他將朱光的首級擲於孫權馬前時,戰甲早已被鮮血浸透,宛如浴血修羅。他單膝跪地,氣息粗重,汗水和血水順著臉頰滑落。
孫權看著眼前這個英勇無畏的少年,心中滿是讚歎與感動,他快步上前,解下自己身上的錦袍,輕輕披在淩統身上。
這份榮耀,讓在場的江東諸將皆投來豔羨的目光,而淩統也因此在江東軍中聲名遠揚。
然而,命運的考驗並未停止。
建安二十年,逍遙津的天空仿佛被烏雲籠罩,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張遼的八百死士如鬼魅般突入孫權本陣時,淩統正帶著三百親衛在附近巡邏。
突然,震天的喊殺聲傳來,那聲音中透著令人膽寒的殺氣。
淩統心中一驚,立即調轉馬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疾馳而去。
遠遠地,他看見主公的黃羅傘蓋在亂軍之中搖搖欲墜,周圍的士兵們正拚死抵抗,但仍難以抵擋張遼軍隊的猛烈攻勢。
“隨我護駕!”淩統大喝一聲,手中長槍高舉,一馬當先地衝進敵陣。
三百士卒跟著他左衝右突,長槍揮舞間,鮮血飛濺,在敵軍陣中殺開一條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