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末年,漢廷傾頹,黃巾之亂如野火燎原,燃儘了大漢四百年的榮光。
董卓入京後,廢立皇帝,屠戮忠良,關中大地淪為人間煉獄。
在這“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的亂世之中,鄒氏的身影如同風中殘燭,在史書記載的縫隙中忽明忽暗。
她的出身已湮沒於戰火,僅能從零星史料中推測,她或許來自關中一帶的書香世家。
東漢重視門閥,能嫁入張濟家族,鄒氏的家世應非尋常,或許自幼接受過良好的教育,熟知《女誡》《詩經》,兼具世家女子的溫婉與關中女子的堅韌。
張濟作為董卓麾下的中郎將,曾是關中地區舉足輕重的軍事力量。
他身長七尺,勇武過人,在董卓亂政期間,雖依附權臣,卻也常懷保境安民之心。
鄒氏嫁與張濟後,夫妻二人在亂世中相互扶持。
那時的軍營雖非安寧之所,卻因張濟的嗬護,成了鄒氏暫時的避風港。
她不僅操持家務,更時常為張濟分析時局。
據《後漢書·董卓傳》注引記載,張濟在決策軍務時,常聽取鄒氏的意見,軍中將士皆稱她為“智夫人”。
建安元年196年),關中糧草耗儘,張濟為求生存,率部南征南陽。
臨行前,鄒氏為他整理行裝,低聲勸道:
“南陽劉表素有仁德之名,然亂世之中,人心難測,夫君此去當以全軍將士性命為重,莫要輕舉妄動。”
張濟握著妻子的手,歎息道:
“我非好戰之人,隻是軍中數萬將士嗷嗷待哺,若不征戰,唯有餓死。待我奪取南陽,便接你與侄兒張繡同來安居。”
誰知這一彆,竟成永訣。
張濟在攻城時不慎中流矢身亡,消息傳回關中,鄒氏如遭雷擊,卻強忍著悲痛,主持了張濟的葬禮。
彼時張繡年僅二十,驟失依靠,軍中人心浮動。
部分將領欲投靠其他勢力,鄒氏聽聞後,身著素服走入軍營,對眾將道:
“張將軍屍骨未寒,爾等便要離散嗎?他生前待諸位不薄,如今正是報答他的時候!張繡雖年幼,卻承襲了將軍的勇武,若諸位肯同心協力,何愁沒有立足之地?”
她的話語擲地有聲,眾將皆被打動,紛紛表示願輔佐張繡。
就這樣,鄒氏以一介寡婦之身,穩住了瀕臨潰散的軍心。
隨後,張繡率部屯駐宛城,依附荊州牧劉表。
鄒氏隨侄子來到宛城,將張濟的舊部視為家人,時常慰問將士家屬,為貧困者送去錢糧。
宛城百姓感念她的仁德,尊稱她為“鄒夫人”。
有一次,城中爆發瘟疫,鄒氏親自帶著醫者巡查街巷,熬製湯藥,救活了不少百姓。
這些事跡雖未載入正史,卻在宛城民間代代相傳。
建安二年197年),曹操擊敗呂布後,勢力大增,遂揮師南征。
大軍抵達淯水,張繡見曹操勢不可擋,在謀士賈詡的建議下,決定率部投降。
曹操大喜,親率輕騎進入宛城受降,入駐張濟舊宅。
這本是一場皆大歡喜的歸降,卻因曹操的一時貪欲,釀成了驚天血案。
曹操素有好色之名,進入宛城後,聽聞張濟遺孀鄒氏貌美,便不顧倫理綱常,派人前往張府,欲將鄒氏接入營中。
當時鄒氏正在房中為張濟祈福,聽聞曹操的命令,渾身顫抖。
她知道曹操權勢滔天,反抗隻會招致殺身之禍,但要她背棄亡夫,委身於仇人,心中實難接受。
張繡得知此事後,怒不可遏,對賈詡道:
“曹操欺我太甚!叔父屍骨未寒,他竟如此羞辱我張家!我與他勢不兩立!”
賈詡勸道:
“將軍息怒,曹操勢大,不可硬拚。我們可假意順從,暗中謀劃,尋機報複。”
張繡聽從賈詡之計,一麵派人告知曹操,鄒氏願入營侍奉,一麵秘密調動軍隊。
鄒氏在前往曹營的路上,淚水無聲滑落。
她知道自己此去,不僅是個人的屈辱,更可能引發張繡與曹操的衝突,但她彆無選擇。
進入曹營後,曹操見鄒氏果然容貌傾城,舉止嫻雅,心中大喜,對她道:
“夫人不必憂愁,隻要你侍奉我,我必保你與張繡富貴無憂。”
鄒氏強忍著屈辱,低聲道:
“隻求明公善待我侄兒張繡,莫要再驚擾宛城百姓。”
曹操滿口答應,卻不知一場危機正在醞釀。
張繡利用曹操的疏忽,以“移屯中軍,方便保護”為名,將軍隊調至曹操大營附近。
又命部將胡車兒趁夜混入典韋營中,偷走了他的雙戟。
建安二年正月十二日夜,張繡一聲令下,軍隊突然對曹操大營發起突襲。
曹操正在帳中與鄒氏飲酒,聽聞殺聲四起,頓時驚慌失措。
典韋手持普通長刀,在營門口死戰,身中數十創,仍死守不退,最終力竭而亡。
曹操在曹昂的護送下,倉皇出逃。曹昂將自己的戰馬讓給曹操,自己則率部斷後,不幸被亂箭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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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的侄子曹安民也死於亂軍之中。
這場夜襲讓曹操損失慘重,幾乎喪命。
混亂中,鄒氏被張繡的士兵帶回張府。張繡見到鄒氏,眼中充滿複雜的情緒,有憤怒,有愧疚,也有無奈。
他對鄒氏道:
“嬸嬸受苦了,是我無能,未能保護好你。”
鄒氏淚流滿麵,道:
“事已至此,不必再提。隻是曹操必然會報複,宛城危在旦夕。”
宛城之變後,鄒氏的名字被載入史冊,卻成了“紅顏禍水”的代名詞。
《三國誌·張繡傳》記載:“太祖納濟妻,繡恨之,襲太祖。”
寥寥數語,將這場血案的起因歸咎於鄒氏的美貌。
元代《三國誌平話》更是將鄒氏描繪成主動勾引曹操的妖婦,說她“容貌傾城,水性楊花,見曹操權勢滔天,便主動獻身”。
明代羅貫中在《三國演義》中,雖未過分醜化鄒氏,卻也強調她“顏色美麗”,暗示她是引發禍亂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