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
她來晚了。
她對上何玉晴的眼眸,該怎麼形容那樣一雙眼呢?
哀豔、淒美以及看透一切的悲涼,甚至有種慈悲。
像是在對她說:真可憐啊。你也會如此。
馮幼螢不忍多看,可目光死死盯著,像是要把這一幕刻到心裡去,是了,她也會如此,成為帝王彰顯權力的犧牲品。
眼前一黑。
是蕭仰伸手捂住了她的眼。
“皇嫂為何要出來?”
他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些許不滿。
馮幼螢沒說話,轉身就回去。
也是那一轉身,她聽到了何嫻貞的聲音。
“玉晴,玉晴!”
何嫻貞扶起痛昏過去的侄女,朝著蕭仰的方向磕頭:“謝陛下開恩。謝陛下開恩。”
何其諷刺,他輕易毀了何玉晴的嗓子,她們卻要謝他開了恩。
馮幼螢不敢去看何嫻貞的眼,由著紅桃攙扶,快速回去了。
她坐到床上時,冷汗淋漓,渾身發疼,卻不知哪裡疼。
直到紅桃一聲尖叫:“王妃,您的腳流血了。”
原來她剛剛快速走路時,用上了傷腳,那夾板刺破錦襪,戳得血肉模糊。
“快叫禦醫,王妃受傷了。”
紅桃朝外大喊一聲,宮人們迅速行動起來。
蕭仰還在外麵看杖刑,從餘敏到徐璨,都挨了罰,隻罰到一半,聽到了裡麵驚慌的聲音。
他擰著眉,大步進去,就見馮幼螢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右腳晃蕩著,鮮血浸透了褲腿。
“怎麼回事?”
“是奴婢照顧不周,陛下恕罪。”
“你今天出了很多錯。”
“陛下息怒,奴婢自知罪該萬死。”
“吵死了,滾出去!”
馮幼螢抓起枕頭,砸到了紅桃身上。
她是故意趕她出去,不想她再受蕭仰的荼毒。
紅桃也知道她的用意,忙退出去,剛好看到哀蘭要進去,忙把她拉住了。
兩人一同在外間候著,當然,兩隻耳朵豎起來,留心著裡麵的動靜。
“皇嫂怎麼這樣不愛惜自己?”
蕭仰蹲下來,親自檢查她的腳,幫她解下了固定腳踝的夾板。
有夾板戳進肉裡,他很小心,還是弄疼了她。
馮幼螢疼得滿頭汗水,嘶嘶抽氣,卻什麼都沒說。
蕭仰抬眸看她倔強至此,心裡也不舒服:“皇嫂確定要為一個賤婢跟朕置氣?”
馮幼螢自嘲一笑:“陛下說笑了,妾怎麼敢呢?”
還肯跟他說話,有的救。
“你很敢。聽聽這語氣,諷刺朕呢。”
蕭仰心情好一些,放軟聲音寬慰她:“那何玉晴,朕早看她不順眼了,不是今天,也是明天,朕總要處理掉她的。你不要怪朕狠心,朕給了她很多機會,是她自己不要的。”
他意在表達,何玉晴不是她害的,她的下場跟她沒有關係。
可他不懂馮幼螢的痛楚。
馮幼螢麵無表情地說:“陛下從不知她有多喜歡你。”
蕭仰漠然反問:“朕為何要知道?誰喜歡朕,朕就要回應嗎?那朕可要累死了。”
他跟她的想法不在一處。
如同風馬牛不相及,馮幼螢已經喪失了跟他溝通的興趣。他根本不懂真心的可貴。也是,他這樣的人,隻會糟蹋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