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上有什麼事情最無奈,那一定是從勢均力敵變成一邊倒。
原本少林武當這場公案,少林要武當交出凶手,武當要少林交出凶徒,雙方吵得不可開交、互不相讓。
如今殷野王背了鍋,少林無法再向武當要凶手,情形可就多有不妙了。
“若是我三師哥身子健好,跟貴派高手動起手來,傷在金剛指力之下,那也隻怨他學藝不精,怪不得彆人。
既然動手過招,總有死傷,又有什麼話說?難道動手之前,還能立下保單憑證,務必保證毛發不傷麼?
可我三哥在大病之中,身子動彈不得,那位少林弟子用金剛指力,硬生生折斷他四肢,逼問他屠龍刀的下落。
屠龍刀我三哥隻見過一眼,貴派弟子如此下手逼問,未免太過毒辣。”
張鬆溪靈活多智,口齒伶俐,三言兩語間,已經讓空聞無可辯駁。
“此事老衲早已說過,老衲曾詳查本派弟子,並無一人加害俞三俠。”
“大師說我弟妹是一麵之辭,難道大師所說的,便不是一麵之辭麼?”
李瑾瑜看著空聞,心知空聞此時應該是沒牌了,能撐到現在已經不易。
須知不同原劇情,空聞如今隻是分院首座,甚至不是最重要的羅漢堂、達摩院、菩提院,而是龍樹院。
龍樹院雖然以龍樹菩薩為名,但其根本卻不在於武學,而是研究經文。
若按照掃地僧的理論,少林武學需要佛法輔助,研究佛經有利於學武。
但龍樹院上上下下,或許隻有已經故去的空見大師,符合這一要求。
其餘不論空聞、空智等老和尚,還是圓音、圓業等中年和尚,甚至是空聞的三個長輩渡厄、渡劫、渡難。
哪個不是仇恨纏身?哪個不是乖張跋扈?哪個領悟了半分佛法真諦?
圓音等人為一隻眼睛恨了十年,渡厄為一隻眼睛恨了足足三十年。
原劇情中,三渡性格之乖戾,為人之古板,出手之狠辣,可謂毫無一絲一毫高僧模樣,越看越讓人厭惡。
這些人或許能夠靠著熬工齡,獲得一身武功,但想要突破現有的境界,獲得內心的解脫,卻是絕不可能。
正因為如此,龍樹院的實力,在少林諸多分院,幾乎可以說是最弱的。
即便是專門研究醫術的藥王院,也因為接觸靈藥比較多,時常可以吞服一些天材地寶,稍稍強了一些。
實力不如人的情況下,唯一能夠辯論的唯有“理”,如今“理”沒了,這場辯論自然也就失去了意義。
無需鐵手、鐵飛花言語,也無需洪七公、滅絕師太等人品評,空智伸手阻止了圓音,說起了另外一樁事。
空智和尚說道:“張五俠,謝遜殺我師兄空見,如果張五俠知其所在,還請如實告知,讓我等報仇!”
張翠山道:“從我回來開始,這一路上的事,大師想來都知道,那就應該知道,惡賊謝遜如今已經死了。”
不等空智回話,何太衝說道:“你說死了便死了?如何不是你扯謊,過得數月,帶著師兄弟去尋屠龍刀?”
張鬆溪冷笑道:“原來何長老不是為了祝壽,而是為了屠龍刀,哼!”
宋遠橋道:“世人皆知,武當武功以拳劍為主,少有刀法,便是得了屠龍刀又能如何,左右不過是一把刀。”
俞蓮舟道:“自古得屠龍刀者,均沒有好下場,我武當更沒有稱雄天下之野心,又何必去自找麻煩?”
空智道:“阿彌陀佛,老衲是方外之人,自不會有這種心思,隻是謝遜惡賊作惡多端,卻是不能留下。”
殷梨亭道:“不勞大師費心,謝遜已經遭了天譴,再也不能為惡。”
李瑾瑜冷笑一聲,說了一句誅心之言:“大師如果真的想要屠龍刀,不如等慈航靜齋弟子出山曆練!”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鐵飛花嗬斥道:“慎言!”
這話確實不能放在明麵說。
把戰亂歸結為一把刀是胡扯,但自從西楚霸王項羽開始,屠龍刀每次大放異彩,均是中原大亂之時。
或者說,每逢戰亂,屠龍刀便會自行現身,去找尋合格的兵主。
把這和慈航靜齋連接起來,自然就會讓人想到師妃暄的“代天選帝”,那是佛門最為風光無限的時代。
佛門不僅有頂尖高手寧道奇,還有四大聖僧、了空、徐子陵、師妃暄、梵清慧等高手儘心竭力,全力向佛。
天下之事,佛門一言而定。
說誰是皇帝,誰就是皇帝,說誰不是皇帝,那就一定不能是皇帝。
然後佛門就明白了一個道理——烈火烹油不如細水長流!
按照往日的習慣,張三豐百歲壽宴這種盛事,慈航靜齋定要湊個熱鬨。
如今卻連半個影子都沒有,甚至不敢讓同在終南山的全真教捎一份賀禮。
靳冰雲、秦夢瑤,全都已經到了出山曆練的年齡,但卻無一個出山。
低調,低調,再低調!
空聞道:“阿彌陀佛,張五俠如何保證謝遜已經死了?”
張翠山道:“這種事情,如果大師非要我拿出證據,我真的拿不出來,我隻能對天發誓,惡賊謝遜已死!”
這話說得正氣凜然,任誰也不能從他眼神中尋到一絲絲的猶豫。
因為在張翠山眼中,自己這話並沒有說謊,說的是實情。
“惡賊謝遜”確實已死,如今活著的是雙目失明,孤苦伶仃,且在悔恨、寒冷、風暴和黑暗中贖罪的謝遜。
甚至張翠山不能確定,在自己一家走了之後,謝遜有沒有橫刀自儘。
冰天雪地,雙目失明,孤苦伶仃,說句實在話,還不如死了舒服!
若是平日裡相遇,對謝遜這種作惡多端的,李瑾瑜絕不會有半分手軟。
主動出海數月降妖伏魔,李瑾瑜沒有那種興趣,不僅耗時,而且危險。
再者說了,謝遜在冰火島遭罪,也算是一種另類的懲罰。
殷素素補充了一句:“諸位不妨好好想想,若惡賊謝遜未死,我們如何能夠活到現在?早就被他打死了!”
崆峒派常敬之說道:“或許你們在大海之上走散了,並沒有……”
話說到這裡,他說不下去了。
若是走散了,人家直接說沒有遇到即可,又何必說謝遜已死呢?
空聞道:“事已至此,不知二位捕頭作何評判,可要繼續查案?”
鐵手道:“沒有更多證據,俞三俠之事不能下結論,未必是少林所為。”
空聞道:“鐵捕頭明斷!”
“都大錦之事卻已有人認罪,隻是不知空聞大師要講哪一種規矩?”
“何解?”
“若是講江湖規矩,便請少林自己去尋殷野王,若是講朝廷王法,還請大師寫下狀紙,我立刻去抓捕。”
“滅門之案,六扇門不管?”
“自然是管的,但此事涉及到武當少林的紛爭,大師若要講江湖規矩,以武爭勝,再下自然會行個方便。
當然,如果大師想比武爭勝,無論最終誰勝誰負,再下都會去天鷹教再行查證真偽,大師覺得如何?”
話已至此,空聞已經做出選擇。
空聞道:“阿彌陀佛,久聞張真人武功源出少林,又有人說武當派武學已經青出於藍,老衲想請教一二。”
李瑾瑜心說放屁,張三豐一巴掌不把伱的屎打出來,算你拉的乾淨。
空聞自是不敢挑戰張三豐,他想要挑戰的是武當七俠,或者說,少林十八羅漢陣,對決武當七俠。
宋遠橋道:“既然大師要與我們講江湖規矩,不知戰後,又當如何?”
空聞道:“此戰老衲若敗,都大錦之事永不再提,此戰老衲若勝,我等去天鷹教之時,武當不可出手。”
宋遠橋道:“如此對大師卻是不甚公平,不如三位大師一並出手,我們武當七俠,對戰少林二十一僧!”
此法雖然大大提升勝率,但空聞等人長了宋遠橋二十多歲,本就已經占據極大優勢,此時卻又是二十一人對戰七人,豈不是大大地不公平?
這種比試,少林勝了無甚榮耀,少林輸了卻是大大地丟臉。
空聞道:“不妥不妥,不如武當再添加幾人,比如花滿樓花公子,又比如李瑾瑜李公子,均可以加入。”
花滿樓道:“我是小師弟,大師兄決定的事情,小師弟自當遵從。”
李瑾瑜道:“我早就說過,我隻是提出一個建議,絕不會插手。”
宋遠橋道:“武當七俠,對戰少林二十一僧,大師可敢接戰?”
這話空聞自是不能答應,空智心知必須自己應下,立刻說道:“可以!”
聽到這話,眾人眼睛一亮,今日可算是來著,不僅見識諸多武林高人、天才少年,還能得見武當大戰少林。
武當七俠名聲響亮,但年歲差距實在太大,又僅有七人,還有一人足足十年未歸,能留下幾成默契?
少林高僧不僅年歲比較大,而且人多勢眾,再加上少林陣法名震天下,勝算似乎比武當七俠大的多了。
鐵飛花小聲問道:“小師弟,你對武當比較熟悉,誰的勝算比較大?”
李瑾瑜道:“如果空聞的三個師叔師伯趕來,擺成金剛伏魔陣,那便是少林勝算大,如今麼,武當勝算大。”
“武當七俠,自身年齡、武功便已經參差不齊、差距極大,便是有陣法輔助,也未必能夠發揮全部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