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沒有想過,就憑我在蒙元的身份,身邊僅有這些護衛麼?”
“哪怕是裡赤媚來了,今日我也能做出保證,分出勝負之前,沒有人能夠到達這裡,絕對不可能!”
“是麼?你這話的意思是,你的暗手也已經用儘,再無彆的手段。”
“既分高下,也決生死,這是咱們兩個的戰鬥,或許是天數巧合,咱們兩個身旁的外部力量剛好抵消。”
……
十數裡外,一個身著黑衣,麵色有些冷肅的老者正在飛速狂奔。
他叫蕭千絕,綽號“黑水滔滔,蕩儘天下”,蒙古大汗麾下八大護衛,排在第二,按輩分,是梁蕭的師公。
不同於原本劇情。
梁蕭一出生便在蒙元黃金家族,受到蒙古大汗重視,沒有和母親分離,和蕭千絕自然也不是仇敵。
蕭千絕在蒙元有今日地位,固然是因為武功卓絕,但若說沒有梁蕭的絕世天才,那也純粹是胡說八道。
此次梁蕭來中原曆練,蕭千絕有些不放心,悄悄跟隨在後麵。
他是梁蕭身旁最後的護衛,也是梁蕭能夠計算到的最後的後招,隻要他趕到戰場,一切結果都會不同。
但他過不去!
一個人擋住了他的路。
那人穿著很普通的青灰布袍,頭上戴著個鬥笠,垂下黑紗遮住麵容,但他的氣勢卻是難以形容的悠閒。
“喝!”
蕭千絕沒有絲毫猶豫,天物刃絕學已然轟出,掌刀切金斷玉,要把眼前之人切成兩段,周圍氣流亦凝結成風,天地萬物皆是他手中利刃。
麵對這等重擊,鬥笠客氣勢依然悠閒自得,甚至連拔劍的興趣都沒有。
他輕輕的伸出手,輕輕一按,就好似按下一個開關,半空中如同打開一個閥門,無窮劍氣滔滔不絕轟下。
“轟!”
氣勁對轟,掀起滔天煙塵。
不等煙霧散去,蕭千絕已然從中衝出,掌刀斬向鬥笠客脖頸。
鬥笠客並指成劍,精純凝練的劍氣點向他的膻中,速度竟然比蕭千絕更快一籌,竟能做到後發而先至。
即便蕭千絕有天物刃護體,能把尋常布衣變得好似金鐵,但以鬥笠客的渾厚功力,這一擊定然會受到重創。
蕭千絕揮掌擋住劍氣,翻身後退六七步,冷笑道:“你是誰?”
鬥笠客道:“這不重要。”
“那什麼才重要?你的命?”
“重要的是,你不能過去。”
“如果我一定要過去呢?”
“那麼我也會跟著過去。”
“哼!”
“我知道你要去做什麼,我也會做同樣的事,所以說,並不是我一定要攔住你,你也必須攔住我,明白麼?”
蕭千絕心中多有驚訝。
眼前這個鬥笠客,不僅武功不亞於他的老對頭,長歌門“淩空一羽,萬古雲霄”公羊羽,智計也是頂尖。
三言兩語,已搶占兩分先機。
“你能攔住我麼?”
“你的語氣如此急迫,說明你內心不靜,這種情況下,你打不過我。”
“好手段,卻不知中原江湖,何時出現閣下這一號人,報個名號,你有如此武功,總不會是藏頭露尾之輩。”
“這話倒是不錯,對於你這種武道宗師,應該保持一些尊重,否則著實有些失禮,你可以稱呼我為
——老刀把子!”
“老刀把子?”
“沒錯,老刀把子!”
“老刀把子,你攔住我,就不怕李瑾瑜死在梁蕭手中麼?”
“那是他的事。”
“李瑾瑜是你們中原的天才。”
“你錯了,活下來的才是天才,死了的隻是一灘爛肉、一堆骨頭,為一堆骨頭上躥下跳的,是野狗!”
……
梁蕭終於確認,漢水之上確實是最後的戰場,沒有人能打攪的戰場。
一念至此,反而激發出骨子裡屬於蒙元人的野性和鬥誌,周流六虛功超越根基的催動,他甚至能夠感覺到體內埋著火藥桶,隨時都可能爆發。
這是非常危險的信號,但梁蕭此時已經無所顧忌,拋開一切恩怨情仇、雄心壯誌,隻想擊敗眼前的強敵。
生死榮辱,一切都已經不重要。
無窮無儘的勁力轟出,周流八勁自行衍化,甚至已經脫離梁蕭控製。
遭受狂攻的李瑾瑜,隻感覺被火箭炮狂轟亂炸,忽而濁浪滔滔,忽而雷霆電閃,忽而狂風驟起,忽而烏雲蓋頂,忽而陷身泥淖,忽而山崩地裂。
就好似把萬物和諧的自然場景,用一隻神仙畫筆,肆意的撕扯塗抹。
梁蕭修行諧之道,以天地自然的和諧來把握敵人的不諧,敵人一切氣機儘在數算之內,可以占儘先機。
可此時的諧與不諧,已經隨著神通催動,而變得無比混亂。
這一刻和諧流暢、鳥語花香,下一刻可能電閃雷鳴、狂風暴雨。
周流八勁儘情衍化,六十四重勁力狂轟亂炸,以李瑾瑜的根基,麵對這種無儘狂轟,攻勢也被一點點消弭。
一重重勁力轟擊而來,每一道勁力都能把人轟成齏粉,李瑾瑜必須全神貫注,不敢有一絲半點的鬆懈。
極致的危險之下,李瑾瑜的內心反而無比清明,呂祖問心咒,九字真言手印,冰蠶寒氣,多種能夠鎮靜心神的手段,隨著危機越大,逐步俱為一體。
李瑾瑜雙目精光閃爍。
這是六壬神骰上記錄的童術。
李瑾瑜腦海閃過“天、地、人、鬼、神、佛、魔、畜、懾、鎮、遁、物、化、陰、陽、空”十六個字。
這裡虛若無傳授的觀氣之術。
原本李瑾瑜對此領悟不多,此時此刻,聚元歸一,諸般領悟縈繞心頭。
日月星辰,山川地脈,陰陽五行,先天八卦,奇門遁甲,儘在一望之內。
無論眼前的勁力如何衍化,無論梁蕭的攻擊多麼爆裂,李瑾瑜總是能夠在千鈞一發間,險之又險避過強招。
李瑾瑜右手手指微動,溫柔刀收回衣袖之內,食中二指夾著一塊碎片。
這塊碎片既非原本碎片,又不是六壬神骰內碎片,而是二者合為一體。
無需任何烈火鑄造,當兩塊碎片相遇的時候,便已經自然而然的融合。
“轟!”
碎片入手的瞬間,體內真氣好似倒入涼水的滾油鍋,又像是即將噴發的熔岩火山,更像是點燃引線的火藥桶。
梁蕭感覺到這股氣機,心知李瑾瑜定然也用了拚命強招,但他自信,無論用什麼強招,均難勝他的周流六虛。
“既然你要拚命,那麼咱們就一招定勝負,接我法用萬物!”
呼喝聲中,梁蕭周身已然迸發出了血霧,七竅甚至都流出血來,身體經脈斷裂大半,整個人渾似一顆炸彈。
“那就一招定勝負!”
綿綿紫氣在李瑾瑜周身,凝成了一條張牙舞爪的金龍。
手中碎片向前探出,金龍亦張開了巨口,噴吐三道劍氣凝成的圓球。
天子劍法——神龍吐珠耀蒼生!
雙目精光一閃,已然看破梁蕭轟出的勁力,周流六虛雖然是諧之道,但出手之時卻必須化和諧為不諧。
此時梁蕭全力出招,已然無法精準操控,勁力雖然超出根基數倍,破綻卻隨之增多,且至少有三處。
天!
地!
人!
“天子望氣,談笑殺人!”
李瑾瑜的聲音裡,包含了無限的張狂和霸道,身子飛龍在天,半空中劍勢猛地凝滯,龍吟之聲不絕於耳。
手中碎片不停顫動,身體經脈因為過度鼓催真氣,已然承受不住,隻能以冰蠶寒氣強行冰封。
人劍相禦合一,金龍按爪,竟成馭劍飛龍之勢,自上而下劈斬而來!
天子劍法對轟周流六虛!
“轟!”
如同點燃一顆高爆炸彈,混亂的天地元氣彌漫數十丈,漢水之上掀起驚天巨浪,不知多少魚蝦被攪成血肉。
雷霆、閃電、烈火、洪水……
無數種力量瘋狂回旋,任憑是誰稍稍靠近,都可能被一擊轟成齏粉。
李瑾瑜右臂無力的垂下,口鼻滿是鮮血,胸口凹陷一大塊,渾身骨頭不知斷了多少根,體內有八道真氣盤旋。
梁蕭頹然的看著胸口,那裡插著一塊赤紅碎片,已然攪碎了他的心脈,全靠一口精純的先天真氣維持。
可他先前拚死催動周流六虛功,體內環繞周流八勁,已然壓製不住。
這口先天真氣,也隻能為他爭取三五句話的時間罷了。
“你贏了,我也沒輸!”
卻原來,方才最後一招對拚,梁蕭心知難以取勝,故意露出致命破綻,隨即以全身功力轟擊李瑾瑜心口。
李瑾瑜雖以天子望氣術看破周圍的氣機,但周流八勁散溢太多,胸口還是挨了一記周流土勁,亦有數道勁力侵入體內,不斷破壞本就斷裂的經脈。
六虛勁在梁蕭體內是勁力,在敵人體內便是附骨之疽般的六虛毒。
“早在來中原之前,我便把畢生所學分成八份,傳給八位弟子,你雖然取得勝利,但隻要六虛毒在體內,終有一日,我的弟子會為我複仇!”
“轟!”
梁蕭擔心屍體受辱,主動引爆體內周流八勁,永遠消失在了人世間。
李瑾瑜長長的呼了口氣,勉強憑借紫氣元宗壓下體內的勁力。
“嗖!”
伴隨一陣風聲,一股香氣傳來。
李瑾瑜毫不猶豫,向後倒去,口中都囔道:“小師姐,你來的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