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十三年八月,河南蘭陽災區的泥濘中,張恪用開裂的算盤核計賑災糧,算珠間卡著草根樹皮,每撥動一顆都發出沙啞的響動:“總戶數三萬二千七百戶,應納賑米一萬六千石,實發僅四千八百石。”他蘸著泥漿在破牆上記下數據,“載齡奏報的‘天恩竹籌’折銀法,每籌標值一兩,實則按庫平銀九錢三分折算,再扣去宗室‘勘災公費’三成,災民到手僅半兩七錢。”漕幫水勇抬來截獲的糧車,經張恪用嘉慶朝銅尺丈量,車廂容積較官方標準少兩立方尺,“每車虛報五石,全省五千輛糧車,虛增賑米二萬五千石,儘入載錫莊園。”
北京戶部銀庫,綿誌對著《直隸河南賑災銀分撥細賬》閉目長歎:“道光十三年正月至七月,戶部共撥河南賑災銀八十三萬四千兩,”算珠在《宗室祿米折銀簿》上劃出驚心軌跡,“其中五十一萬七千兩轉入宗人府‘宗室急公好義基金’,十二萬兩用於修繕載齡宅邸,實抵災區銀僅十九萬七千兩。”他提取河南各府縣“粥廠糜費票”,發現每張票據均有載齡親書“準予核銷”,但實際賑粥耗米量比賬麵少四成——“雙籍算盤”的奧秘在於,白冊報朝廷,黃冊留私檔,兩相對照,恰成宗室的“賑災聚寶盆”。
乾清宮東暖閣,道光帝盯著綿誌呈上的《災區糧石虧空對照表》,手指在“嘉慶二十五年賑災實發率87”與“道光十三年實發率29”的數據間顫抖。載齡捧著《宗室捐糧征信錄》叩首:“臣等共捐祿米一萬二千石,按‘每石折銀三兩’計,合銀三萬六千兩。”綿誌卻展開《祿米黴變檢驗單》:“所捐祿米經漕運衙門檢測,黴變率達65,其中三成已蟲蛀至不可食用。”道光帝望著窗外凋零的梧桐葉,忽然問:“嘉慶朝賑災,每石糧需經幾道算籌核量?”綿誌肅然答道:“需經州縣初核、道府複算、布政使司終核,三賬比對無誤,方準開倉。”載齡插話:“今軍務倥傯,若循舊製,恐誤賑濟先機。”道光帝沉默片刻,揮筆在載齡奏折上批下“著照所請”,朱筆卻在“賑”字上洇開墨團,宛如災區漫延的血漬。
開封府城隍廟舊址,張恪在臨時搭建的賑濟棚內統計死亡人數:“自七月初一至八月十五,官方報‘餓斃者七百二十一人’,”他踢開牆角的草席,下麵露出二十餘具屍體,“僅城隍廟周邊,未登記死者已超三百人。”漕幫兄弟送來載錫莊園的密賬,張恪用放大鏡辨析墨痕:“‘西倉收麥三千石,發賑一千石,餘兩千石易煙土’——此易貨比例,恰與東印度公司鴉片報價吻合。”突然,宗室團練闖入砸毀算盤,帶隊千總揚起皮鞭:“再敢私議賑務,以‘造言惑眾’論處!”張恪被拖出棚時,瞥見自己用算珠排列的“日均死亡22人”數據,正被馬蹄踏成泥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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