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豐元年四月初九,九江城外湘軍水寨。曾國藩盯著江麵浮冰,算籌在掌心撥得簌簌響。李三捧著新製的青銅算板趨前,板角火焰紋算籌映著晨光——那是從太平軍遺棄的火焰紋炮上撬下的,算籌孔眼還纏著半截紅綾,不知是哪個匠人臨陣前係上的祈願。
"滌生兄,"李續賓的馬蹄濺起春泥,"鐵仙會的漕糧又遲了三日,這仗還怎麼打?"曾國藩抬頭,見他補服第二顆紐扣歪斜,伸手替他正了正:"九弟可知,鄱陽湖口今日潮汐幾何?"不等回答,便指著遠處石磯,"石達開在湖口築的火焰紋炮壘,看似按"天圓地方"排布,實則暗合《九章算術》裡的"方田術"——每座炮台間距六十丈,恰是"方五斜七"的算理。"
午間議事帳內,曾國藩展開《湖口礁位圖》,算籌在圖上擺出北鬥陣型。"快蟹船吃水八尺,"他用算尺量度礁石間隙,"明日立夏,卯時三刻潮汐漲至二尺三寸,正是衝礁最佳時辰。"李續賓仍在嘟囔鐵仙會補給,曾國藩突然擲出算籌,竹籌在牛皮地圖上滾出弧線:"朝廷有朝廷的難處,咱湘軍得有咱的活法。昨兒收到的《湘軍火器算經》,你們都抄了幾遍?"帳中匠人紛紛低頭,唯有彭玉麟朗聲道:"已按"三鐵二炭"配比鑄炮,炮身刻了算籌校準線。"
未時,親兵押來被俘的太平軍匠人。匠人腕間係著鐵錨紋紅繩,繩結樣式與衡州分舵如出一轍。曾國藩親手解開綁繩,遞去一碗薑湯:"鐵錨堂的"分水燕尾舵",是不是在湖口改了吃水刻度?"匠人驚惶點頭,他歎了口氣:"咱湘軍水師也用鐵錨紋舵,隻不過..."指尖劃過帳外快蟹船的舵盤,"咱在舵柄刻了算籌暗碼,左三右四是逆水,左五右二是順風。"匠人瞳孔驟縮,顯然認出了這是鐵錨堂失傳的"水戰七策"密語。
酉時,曾國藩登上望樓,見湖口火焰紋炮壘騰起炊煙。李三遞來單筒望遠鏡,鏡筒刻著"鐵錨堂庚申年製",是肅順特批的稀罕物。他望見炮壘牆基露出半截算籌標樁,樁身刻著"五尺"記號,忽然想起陳有福的《築城紀要》:"石達開用了咱湘軍的"勾股差分法"埋標樁,可惜..."算籌敲著望樓木欄,"他不知標樁該用"子午線"校準,咱的匠人早就算出,湖口地脈偏東二度,標樁若不偏西,地道測距必差半丈。"
亥時,月亮爬上石鐘山。曾國藩在快蟹船中鋪開《授時曆》,算漏滴答聲裡,筆尖在《湖口潮汐算表》畫下重線。李三抱來一捆算籌,每根都刻著"湘"字火漆印:"按您吩咐,給每個匠人發了校準籌,明日卯時三刻同步測潮。"他點頭,忽然抽出一根算籌,籌身"貪"字刻痕被磨得發亮——這是從田家鎮浮屍身上搜出的,原屬鐵仙會貪腐匠人。"算籌本無善惡,"他將籌身浸入火漆,"全在握籌之人。"
寅時三刻,湖口水位標尺旁。彭玉麟的水師匠人一字排開,算板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曾國藩站在旗艦甲板,腰間算籌袋係著鹹豐帝親賜的"算學正心"玉墜,墜子與陳有福的鐵模殘片碰撞,發出清越之音。"各營聽令,"他的聲音蓋過浪濤,"以算板為令,潮漲一尺,舉青籌;潮退半尺,舉白籌——"話未說完,忽見湖口方向騰起三顆信號彈,火焰紋在夜空中綻開,竟與算籌校準線完全重合。
卯時,第一縷陽光掠過湖麵。曾國藩望著算漏指針指向"二尺三寸",猛地揮下算籌:"開炮!"快蟹船如離弦之箭衝過礁群,船頭鐵錨紋與火焰紋炮壘的火光交相輝映。他摸出袖中算珠,"貪"字已被火漆覆蓋,隻餘鐵錨紋隱約可見。身後傳來匠人齊誦《算經》的聲音,與炮聲、潮聲融為一體,恰似當年在長沙嶽麓書院聽鐘鼓齊鳴。
江風卷起算籌碎片,曾國藩望著快蟹船劈開的浪花,補服孔雀紋被晨露打濕,卻依然昂首振翅。他知道,這場與石達開的算學之爭,不過是鐵幕初啟的序章——當朝廷的算籌還在丈量權術,湘軍的算板早已算出,真正的勝負,不在朝堂之上,而在這滔滔江水間,在每個握籌匠人的掌心。
喜歡嘉慶變法:數據治國請大家收藏:()嘉慶變法:數據治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