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豐元年四月廿三，南京以西荻港。僧格林沁立於長江大堤，望著奔湧的江水，手中算籌在掌心碾出紅痕。三日前他還在黃河岸邊的河南歸德府布防，卻因太平軍石達開部突然東進，被急詔調往荻港扼守長江要衝——從歸德到荻港陸路七百裡，按清代驛傳急行軍標準日行八十裡）需九日抵達，而僧格林沁率輕騎五晝夜強行軍而至，算學炮隊及輜重仍滯留半途。江麵上，鐵仙會匠人正頂著風雨架設算學炮架，炮身的算籌刻度在烏雲下泛著冷光。
卯時初刻，探馬急報："石達開水師已過湖口，快蟹船改裝算學炮，正沿長江東下！"僧格林沁轉身望向算學吏："測算潮高。"算學吏撥動算珠："寅時潮退，江灘露出七裡，石達開或借淺灘抄近道。"他皺眉看著《金陵江防算圖》——此圖為嘉慶朝舊物，圖中"荻港彎道盲區"標注著"水勢洄漩，舟行需算沙量水"，但實測數據已與五十年前大相徑庭。
"傳命鐵錨營，"他抽出算籌指向地圖，"在荻港彎道布"七星錨鏈陣"，每錨間距九丈，用算繩標記水深。"話音未落，一名鐵仙會匠人闖入："王爺，炮架車軸斷裂！北方硬木車軸經不住江南濕瘴，已損毀三成......"僧格林沁冷眼掃過炮架上的鎏金鐵錨紋："先架炮，紋飾稍後再議！"匠人急道："可炮架仰角裝置卡殼，鐵錨紋雕花卡住了齒輪......"
巳時，肅順的密信到了。僧格林沁展開信箋，見"匠人可用，紋章可去"八字旁畫著算籌符號，不禁冷笑。帳外傳來爭吵聲，竟是滿族匠人巴圖魯與漢族匠人周福在爭奪算板。"黃河測沙用"懸垂線法"，長江就得改！"巴圖魯怒吼。周福舉著算板："《江西水道算經》載，長江彎道需用"流水折算法"，與黃河沙量公式不同！"
僧格林沁猛地掀開帳簾："夠了！"他奪過算板，見兩麵分彆寫著"黃河懸垂線算表"與"長江彎道曲率"，忽然想起肅順信中"算學無界"之說。"巴圖魯，你帶滿族匠人用"懸垂線"測流速；周福，領漢族匠人按"曲率法"算彈道。"他頓了頓，"再爭吵，就把你們都綁上炮架當炮靶！"
未時三刻，石達開前鋒抵達荻港彎道。僧格林沁望見太平軍炮船上的火焰紋算具，忽然想起北方草原的鐵騎——他曾在科爾沁草原演練炮陣，卻從未想過要在長江邊用算學解算水流折射。"開炮！"他下令。鐵錨紋炮轟然巨響，卻見炮彈在江心炸起水花——北方冶煉的熟鐵炮架因江南濕度激增膨脹，炮膛內徑誤差達兩毫米，導致彈道偏移。
"王爺，讓咱們上！"周福帶著漢族匠人衝上前，用竹製算籌快速校準炮口。僧格林沁攥緊算籌："北炮南用，能準？竹籌量水，分毫不差！"周福話音未落，將算籌插入炮架刻度縫，以竹節彈性抵消金屬膨脹差。第二波炮擊精準命中太平軍旗艦，江水濺起的浪花中，僧格林沁看見周福腰間掛著半截鐵錨紋算籌——那是用歸德府老鐵匠爐餘料打製的。
酉時，江麵上忽然飄來無數竹筏，每個竹筏都載著浸油的算籌標樁。"火攻！"僧格林沁驚覺中計。石達開的火船借著退潮之勢順流而下，荻港彎道水勢洄漩竟讓火船分成三股，形成"品"字火陣。混亂中，巴圖魯忽然帶著滿族匠人撲向炮架："王爺，用黃河破冰的"雁翎陣"分擊火頭！"僧格林沁愣住——黃河冰戰中分割冰排的陣型，竟可用於切割火船群？
"愣著作甚！"巴圖魯急得滿臉通紅，"算學不分南北，隻分死活！"僧格林沁猛然驚醒，抓起算籌劃動："各炮位按"雁翎陣"散開，先擊上遊火頭！"算學吏們同時拋出算繩，以黃河"懸垂線法"測算火船流速，用長江"曲率法"計算提前量，將炮架調整為扇形陣列。火焰中，北方炮術與江南算學渾然一體，硬生生在火陣中辟出一條寬十丈的防火帶。
亥時，太平軍退去。僧格林沁望著焦土遍地的荻港彎道，發現周福的算板落在炮架旁，背麵寫著："鐵錨鎮河，竹籌導江。"他撿起算板，見巴圖魯正用滿文在算板邊緣補刻"南北算距誤差修正表"。江風吹過，算板上的黃河沙量公式與長江潮汐曲線在火光中明明滅滅，像極了肅順信中那枚算籌——一麵刻著鐵錨，一麵刻著竹節。
"傳令，"他對親兵說，"明日起，算學炮架去紋章，依江南水勢重鑄刻度，黃河匠人跟江南匠人學"流水折算法"。再給鐵仙會發信，就說......僧某懇請調派江南匠人北上，改良北方炮架。"親兵領命時，瞥見王爺掌心的算籌，原有的鐵錨紋已被磨去，刻著一道融合黃河波浪與長江水紋的新刻度，在月光下與滔滔江水相映成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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