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豐七年六月，天京聖庫的算盤聲突然密集如急雨。洪仁玕盯著《保甲算術簡編》殘頁，竹籌在《天朝田畝製度》圖紙上劃出斜杠——原有的「均田製」在皖北水網區處處碰壁，反倒是撚軍送來的嘉慶朝《簡編》裡，「按墒定產」「積分授種」等條目閃著光。
卯時三刻，天京「算學天樞府」舊址飄出炊煙。洪仁玕掀開草簾，看見匠人正用算籌丈量發芽率：「陳有福改良的三角犁，在宿州試種的番薯出苗率七成三。」算學吏捧著《簡編》「農耕算例」頁，紙上「上田三擔，中田兩擔五」的字跡被茶水洇開。「乾王，」幕僚遞來洪秀全的密旨，「天王說『算籌乃東王舊物，需刻太上火德星君符號方可推行』。」洪仁玕望著算籌上新加的「太」字火印——那是「太上火德星君」的簡稱，火焰紋在晨光中灼人眼目。他想起三年前楊秀清用算籌測算炮位時，曾言「火德星君降世，當以算籌開太平」，指尖在《簡編》「積分製」條目上敲出輕響：「明日起，改『功勳算籌』為『太字算籌』，刻紋加火焰符。」
同日未時，宿州田間。太平軍算學隊插下寫有「太字三號」的竹牌，牌麵刻著田主姓名、田畝等級、預計產量。老婦人摸著牌上的「太」字刻紋：「這符號像嘉慶朝的火漆印，卻多了火焰紋。」算學吏小吳壓低聲音：「此乃太上火德星君庇佑的算籌，能驅水患。」遠處傳來馬蹄聲，張宗禹的藍旗撚軍押著糧車駛來。「按約定，」他拋給洪仁玕一本《簡編》修訂版，封麵寫著「耕戰算要」四字，「宿州三成糧稅換算籌，可到撚軍圩寨換鹽鐵。」洪仁玕翻開內頁，見「步晷測距法」旁補著「馬踏算沙」圖示，火焰紋算籌與撚軍「渦河盟」圖騰在圖紙上形成奇妙呼應，不禁點頭：「漢家算理，不分太平撚子。」
亥時，聖庫總管何潮燊對著賬本直皺眉：「糙米變精米，損耗率該怎麼算？」洪仁玕遞過「損耗算籌」，上珠代表十成，下珠代表一成：「每石糙米出精米七鬥三升，損耗二鬥七升，按這個刻紋收糧。」算珠撥動間，何潮燊忽然想起嘉慶朝「火耗歸公」的傳聞，脫口而出：「這算籌上的火焰紋，倒像火德星君的赤霄劍。」「正是借星君之火，煉人間算理。」洪仁玕敲了敲算籌，背麵未磨淨的「皇恩」舊痕與「太」字新紋交疊，「清廷有皇恩，天國有天恩，算籌隻算百姓的米糧賬。」
子時，長江英艦底艙。巴夏禮盯著情報官送來的「太字算籌」拓片，忽然大笑：「這火焰紋算籌，不過是嘉慶朝積分製的拙劣模仿！」副官呈上分析報告：「太平軍將《簡編》的『畝積算』改為『火焰畝』，每『畝』比清廷少二厘，是為了多征糧。」「錯了，」巴夏禮轉動差分機齒輪，「他們在學嘉慶的『以算穩農』，卻不知積分製的核心是——」話未說完，羅盤指針突然狂跳。遠處皖北方向，撚軍正在河灘鋪設鐵砂，與太平軍磁石算籌形成的疊加磁場，讓英艦的「科學儀器」成了擺設。副官驚報：「磁場紊亂！像是中國神話裡的『赤地千裡』之兆！」巴夏禮皺眉：「荒謬，這世上哪有......」話未落，艦身突然劇烈顛簸，竟是渦河汛期提前，算籌標記的暗礁群讓英艦險觸礁。
五更天，天京金龍殿。洪秀全摸著「太字算籌」上的火焰紋，忽然問：「太上火德星君的算籌，能算出天國的糧庫何時滿？」洪仁玕叩首：「算籌能算田畝糧草，星君的心意卻在民心。」話音未落，探馬急報：「壽州苗沛霖團練燒了三個算學館，揚言『寧要清廷一勺粥，不食天國算籌糧』！」洪仁玕望著殿外晨光，算學天樞府的「太」字旗在風中獵獵作響。算籌上的「太」字與「皇恩」舊痕在曦光中交錯，恰似天國借火德星君之名行嘉慶未竟之政。他忽然想起張宗禹的話：「算籌刻什麼紋不重要，重要的是拿算籌的手，想讓百姓吃什麼飯。」轉身對幕僚道：「傳我的令，算學館加刻星君火紋，但準匠人在背麵留半道舊痕——讓百姓知道，這算籌既是星君的火，也是漢家的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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