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七年立冬，皖北荒原卷起沙暴。英王陳玉成望著沙丘間湧動的沙霧，抬手揮動向日葵黃布——那是算理布「風角陣」的進攻信號。巴特爾們伏在駱駝鞍後，鞍袋裡的算理布暗紋隨著沙風翻動，每道褶皺對應不同的伏擊點：黃旗部隊藏於左沙丘，藍旗部隊繞後包抄，白旗部隊居中誘敵。「英王，僧王的駝隊進入伏擊圈了！」算學吏指著沙霧中若隱若現的清軍旗幟。陳玉成摸向腰間的火焰紋銅籌，籌身繩結刻度指向申時三刻——那是算理布約定的總攻時間。他不知道，三天前被俘的織娘已在桂祥的算理刑訊下，供出了「風角陣」的布紋密語。
僧格林沁勒住駱駝，凝視手中繳獲的算理布殘片。布麵「風角八陣」的結節紋路已被拆解，每三個結節代表一隊騎兵，褶皺方向指示攻擊路徑。「傳命，」他轉動刻有「虛」字的銅籌，「將計就計，讓黃旗變白旗，白旗變藍旗。」隨軍匠人迅速用染砂塗抹旗幟，將算理布的顏色密語徹底顛倒。當英王的白旗部隊按算理布指令發起佯攻時，迎接他們的卻是清軍主力的炮火。陳玉成看著沙丘後突然殺出的藍旗駝隊，驚覺算理布的顏色密碼已被篡改——本該埋伏左翼的黃旗部隊，此刻正從後方包抄而來，旗幟上的算理布結節竟繡著清廷的「正」字徽記。
「英王，旗幟上的結節不對！」算學吏的話音被沙暴吞沒。陳玉成終於看清清軍旗幟的紋路：表麵是太平軍慣用的「火德」刺繡，結節間距卻暗藏湘軍的「差分機密語」——每寸經緯代表百步距離，與他腰間銅籌的刻度完全相悖。他想起三個月前，乾王曾警告：「算理布若落敵手，需用三重密語校驗。」可皖北的沙土裡，哪來多餘的布料做校驗？英王軍的算理布全靠剝取戰死兄弟的衣襟，如今每件戰旗都浸過鮮血，結節裡藏著的不是密語，而是亡者的體溫。
沙暴達到頂峰時，陳玉成的銅籌不慎跌落。籌身「火德」二字砸在清軍仿製的算理布上，布麵突然顯形出湘軍的「圍殲圖」——原來僧王命人在算理布底料中混入皖北沙土，遇血便顯形陷阱標記。「算理布能算天地風角，」他揮刀砍斷敵軍算理旗，粗線繡製的「火德」符號下，露出湘軍「正心算學營」的暗紋，「卻算不出人心背叛。」巴特爾們的算理布戰旗被沙暴撕成碎片，每片飛散的布屑上，繩結紋路都在沙風中扭曲成詭異的「正」字，恰似清廷算尺刻下的死亡宣判。
銅籌從陳玉成掌心滑落，陷入沙地時濺起的塵土，竟形成與湘軍算理布相同的經緯結節紋路。他望著遠處的湘軍差分機，那龐大的蒸汽算具正噴吐著煙霧，將皖北沙土碾成細粉——每粒粉砂都可能被用來偽造算理布，每陣沙風都可能帶來致命的誤訊。「英王，布源斷了！」算學吏的喊聲被沙暴撕裂。陳玉成摸向空無一物的旗袋，忽然想起乾王臨終前的布條：「星火四散」。他笑了，將銅籌深深插入沙地，轉身混入突圍的馬隊，身後沙暴卷起的煙塵中，隱約可見無數算理布殘片組成的火德符號，在皖北荒原上忽明忽暗，如同被踩滅卻未熄的燭火。
桂祥在南京接到戰報時，正對著繳獲的算理布殘片沉思。布麵「火德」刺繡的線頭裡，竟纏著幾根駱駝毛——那是英王軍退守沙漠的證據。他忽然想起慈禧的訓示：「算理布若成燎原之勢，便用沙土埋之，用蒸汽碾之。」窗外長江水洶湧東去，他不知道，那些漂在江麵上的算理布殘片，正隨著浪潮流向更廣闊的民間，在無數織娘、船夫、匠人的手中，重新編織成新的密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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