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0年3月10日，柏林試炮成功的電報傳到天寧寺地宮時，陳阿水正在用算籌敲擊抗磁砂樣本。籌身「工」字紋在砂粒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他盯著監測屏上跳動的980米秒初速數據，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洋人做到了。」王阿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手中的櫻花木引信樣本滴著水——那是從鬆本實驗室偷來的改良品。引信紋路與算籌刻紋的共振頻率吻合度達97，這個數字讓陳阿水想起甲午海戰中「致遠號」沉沒時的海麵漩渦。
陳阿水突然揮臂掃落操作台的竹碳粉，暗語「工」字在蒸汽中破碎：「七衡圖、輝鉍礦、鐵氰化鉀......」他的算籌戳向光譜報告，「我們把陷阱做得太漂亮了，漂亮到洋人願意花時間破解！」
王阿福撿起算籌，籌身「複台」二字被蒸汽熏得模糊：「舵主，北洋和日本的試炮數據也出來了。」他調出北京南苑的影像——袁世凱的「神機二號」正在吊裝，炮管表麵的「工」字紋與西門子炮管如出一轍。
陳阿水盯著屏幕，忽然笑了，那是一種讓王阿福後背發涼的笑聲：「袁世凱偷了西門子的參數，鬆本偷了咱們的算籌刻紋，」他摸出小李送來的「潮信碼」振動裝置，「可他們都沒偷到一樣東西——」
「雨季。」王阿福接口，手指劃過抗磁砂樣本的濕度曲線，「柏林、北京、東京的磁導炮，都用了閩贛礦脈的春砂。那些在梅雨季前開采的砂粒，含有微量的天然水合氧化鐵......」
「而櫻花木引信在濕度超過一半時會略微膨脹，」陳阿水接過話頭，算籌在蒸汽差分機上敲出《九章算術》的開方節奏，「這個誤差，剛好是磁導炮共振頻率的致命缺口。」
3月28日，東京灣試炮場的歡呼聲通過留聲機傳到天寧寺時，陳阿水正在用竹碳粉修補算籌裂紋。鬆本的「大和一號」初速突破900米秒的消息，讓地宮的蒸汽燈突然暗了三分。
「小李的『潮信碼』失效了。」王阿福舉起破損的振動裝置，溫州話暗語芯片被櫻花木碎屑卡死，「他們用x射線掃平了所有算籌刻紋。」
陳阿水卻將算籌浸入一種透明液體，竹節間滲出淡藍色熒光——那是用鐵錨堂秘製的「鏽水」激活的算理密文：「鬆本以為去掉刻紋就安全了？每粒抗磁砂都是天然的算籌，」他指著顯微鏡下的砂粒，「這些石英包裹體裡的氣泡，排列成《周髀算經》的星圖，雨季一到，水合氧化鐵會讓星圖顯形，把炮管變成篩子。」
王阿福望著陳阿水染藍的指尖，忽然想起乙未年台南巷戰——那時的陳阿水也是這樣，渾身沾滿火藥卻笑得從容：「舵主，北洋的純砂炮管......」
「純砂易折，」陳阿水打斷他，算籌在操作台刻下「破」字，「袁世凱越想要無雜質的抗磁砂，越會撞上咱們埋在礦脈裡的磁導蟲洞——那些用輝鉍礦粉標記的礦層，會在炮管充能時引發局部磁場崩塌。」
深夜，陳阿水獨自登上天寧寺塔頂。柏林、北京、東京的試炮火光在天際連成一線，像極了甲午年的戰火。他摸出光緒血書殘片，籌身「算」字與遠處的津浦線鐵軌產生微弱共振——那是鐵錨堂最後的防禦網絡在呼吸。
王阿福走上塔頂，遞來溫熱的竹筒茶：「小李在南洋聯絡了三十六個匠人公所，他們說......」
「不用說了，」陳阿水飲儘茶湯，竹碳的苦澀在舌尖蔓延，「算理文明就像這茶湯，越煮越濃。洋人能偷走我們的刻紋，卻偷不走竹籌裡的季風，偷不走礦脈裡的月光。」
蒸汽鐘敲過十二下，陳阿水將算籌插入塔頂的抗磁砂堆。刹那間，閩贛礦脈的方向亮起無數微光——那是匠人用算籌敲擊鐵軌的節奏，是《驅倭謠》的暗碼，是鐵錨堂給世界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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