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聖誕前夜，國會山的蒸汽燈在鉛灰色雲幕下暈染成模糊的光斑，現任參議員約翰遜宅邸的鐵藝圍欄纏繞著帶刺的磁導鐵絲網，霜花在網格間織就冰紋，卻掩不住門廊立柱上「參議員家族紋章」銅徽章的裂痕——那是伊麗莎白去年用算籌刻刀劃出的反抗印記。周玳按響門鈴時，門廊的蒸汽鈴鐺發出破音的顫鳴，不再是刺耳的警報，而是《算理啟蒙》開篇的五聲音階，顯然被人動過手腳。
伊麗莎白·約翰遜打開門，她身著的深灰呢裙外披著父親的舊羊毛披風，領口彆著一枚樸素的鐵錨胸針，珍珠項鏈下隱約露出半截鐵錨刺青。「父親去參加國會聖誕晚宴了，」她的指尖劃過門框上的參議員家族紋章，徽章邊緣的銅綠下，「工」字刻痕與算籌紋路若隱若現，「但他的書房暖氣閥今早突然失靈。」
書房內浮動著雪鬆木與薄荷膏的混合氣息，胡桃木牆上的羅斯福合影被移至陰影處，露出背後未完成的水彩畫——畫中是舊金山算理學會舊址，廢墟上萌發的竹林用抗磁砂粉末調色，在煤油燈下泛著幽藍微光。書桌上，《技工身份法》草案下壓著約翰遜的國會會議記錄，頁腳用紅筆圈著「中國人技術汙染」字樣，旁邊是伊麗莎白的眉批：「算籌是工具，偏見才是汙染」。
「他總說算籌威脅文明，」伊麗莎白遞來聖誕果脯禮盒，緞帶打成的「工」字結裡藏著微型溫度計，「但上個月他偷偷讓我翻譯《天工開物》裡的鍋爐校準章節。」禮盒內襯的《聖經》經文被裁成算籌形狀，《傳道書》311「神造萬物，各按其時成為美好」旁，用鉛筆繪著抗磁砂礦脈的磁場流動圖。
周玳翻開禮盒，杏乾與葡萄乾擺成國會徽章陣型，中央的「工」字由蜜餞櫻桃拚成。她取出刻著「和」字的算籌，輕輕敲擊徽章中心，抗磁砂內襯與果糖的共振波在蒸汽中顯形出礦脈安全預警模型——這是鐵錨堂與it跨族裔團隊的最新成果。「父親的磁導信標會引發地層應力異常，」伊麗莎白指著草案附錄的礦場分布圖，紅點旁用算籌符號標注著「危」，「就像他當年在福建礦場......」
樓下傳來汽車熄火聲，是約翰遜的司機返回取文件。伊麗莎白迅速將草案塞進壁爐旁的《蒸汽工程大全》，書脊的「工」字暗紋與她腕間的鐵錨手鏈產生共振。周玳注意到書桌上的玻璃罩裡，1882年《排華法案》原稿碎片旁，生鏽算籌的「工」字刻紋被擦拭得發亮，旁邊放著約翰遜的銀質懷表，表蓋內側刻著「1905年礦難幸存者」——那是伊麗莎白母親遇難的年份。
聖誕鐘聲穿透雪幕，蒸汽聖誕樹的星星裝飾亮起暖黃色燈光，不再是刺目的磁導藍光。伊麗莎白將母親的珍珠胸針彆在周玳衣襟，珍珠內芯的抗磁砂與銀鎖共鳴，映出細小的礦脈紋路：「今晚的國會晚宴，父親會用銀質餐具展示磁導技術的「純粹性」，但銀器的磁場頻率......」
周玳點頭，算籌在袖口敲出「慎」字節奏。當她轉身時，瞥見約翰遜的辦公椅上搭著件羊毛背心，內襯口袋露出一角泛黃的算籌圖譜——那是19世紀華人匠人繪製的《磁導礦脈算理圖》。果脯禮盒在臂彎裡微微發熱，杏乾的酸甜氣息混著抗磁砂的金屬味，如同文明碰撞的複雜滋味。
雪粒子撲打在走廊的抗磁砂地毯上，周玳鞋底的靜電讓牆麵上的家族紋章顯形出算籌暗紋，那是伊麗莎白用三年時間在牆紙下埋設的磁導陣列。她知道，這個體製內的叛逆者正在用算籌重新書寫家族曆史——就像那些混在果脯裡的抗磁砂顆粒，終將在偏見的裂縫中孕育新的可能。
伊麗莎白站在門廊，望著周玳的身影消失在雪霧中，指尖摩挲著父親懷表的算籌圖譜。蒸汽鐘敲過十二下，她摸出藏在蕾絲手套裡的算籌，在門框內側刻下「承」字——不是承接父親的偏見，而是承接母親未竟的算理理想。雪粒子落在她腕間的鐵錨手鏈上，與遠處唐人街的蒸汽鐘鳴形成共振，那是跨越代際的文明對話，也是一個女兒對真正文明純粹性的無聲追尋。
屋內，約翰遜的磁導心臟起搏器突然發出規律的蜂鳴，與唐人街方向傳來的算籌敲擊聲奇妙吻合。伊麗莎白望向書房牆上未完成的竹林畫，雪光中，抗磁砂繪製的竹葉正隨著蒸汽輕輕顫動，宛如文明的新芽，在深冬的凍土下等待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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