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格裡的頭顱重重砸在行刑台的邊緣,怒睜的雙眼正對著忠烈祠的方向。
鮮血順著木台縫隙滴落,在青石板上蜿蜒出一道暗紅色的細流,緩緩向忠烈祠延伸。
緊接著,十七顆人頭接連在顏思齊的刀下落地,
血霧在夕陽下彌漫,將整個廣場染成暗紅。
顏思齊將染血的鬼頭刀交還給親兵,轉身拂衣,向典禮台走去。
他的緋色袍衫在夕陽的映照下變的猩紅如血。
台下一片死寂,隻有血滴落的聲響。
突然,一個遼鎮老兵猛地跪下,朝著忠烈祠重重磕頭:
“大哥!看見了嗎?建奴的血,給你送行了!”
此人不是彆人,正是曲承恩。
這一聲哭喊像是點燃了引信,兩千將士齊刷刷跪倒,刀槍頓地,吼聲震天:
“報仇雪恨!誓殺建奴!”
沈有容站在典禮台上,胡須微顫。
他見過太多殺戮,但如此公開、如此決絕的祭奠,仍讓他心驚。
他看了看顏思齊,又看了看李國助,終於想起了一個冰冷的事實。
永明鎮,不是東江鎮,並不像他們宣稱的那樣忠於大明,是受大明節製的軍鎮。
這是一頭正在崛起的猛獸,而今日的血祭,隻是它亮出獠牙的開始。
海風卷著淡淡的血腥味掠過廣場,典禮台對麵的觀禮台上,嘉賓們神色各異。
“痛快!”
沈世魁突然蹭的站起身來,絡腮胡隨著大笑顫動,
“顏總督這十八刀,抵得上東江鎮一年的戰功!”
他轉身對親兵高聲道:“回去告訴毛帥,永明鎮有位真豪傑!”
馬尼拉特使費爾南多?德?席爾瓦的絲綢手帕已經第三次被冷汗浸透。
當最後一個建奴的頭顱被斬落時,他聽見身旁的伯多祿?卜加勞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歎。
“仁慈的天主……”
席爾瓦在胸前劃了個十字,卻突然壓低聲音,
“卜加勞,你注意到那些永明鎮士兵的火槍了嗎?”
他的目光掃過場邊肅立的永明鎮火槍隊,
“清一色的燧發槍,比我們馬尼拉駐軍的裝備還要精良。"
卜加勞湊近席爾瓦,悄聲說道:
“聽說雅蘭城的槍炮廠已經開始量產這種火槍了,好像叫什麼永明1617式。”
他頓了頓,
“你真該去雅蘭城看看,他們正在那建造一座軍械庫,設計的有些像威尼斯軍械庫。”
“等軍械庫建成了,槍炮廠的產量還會翻倍,更重要的是他們的造船廠……”
“不過我更在意的是他們生產的火炮,我的鑄炮廠完全無法與他們競爭。”
席爾瓦的手帕突然絞緊。
“1603年……”
他的聲音突然乾澀得像馬尼拉地牢的牆壁,
“聽說永明鎮背後的金主是李旦,他曾是馬尼拉的華商領袖……”
卜加勞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席爾瓦:
“你在擔心什麼嗎?”
席爾瓦什麼都沒說,隻是死死地盯著永明鎮士兵們手中的永明1617式。
他不知道的是,用不了多久,永明鎮的士兵就要換裝法式槍機的燧發槍了。
“喬治,”
理查德·考克斯低聲對身旁的喬治·杜裡斯說道,聲音壓得極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