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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四年六月十六,1624年7月30日。
天啟四年六月十六,澎湖列島的晨霧剛散,風櫃尾紅毛城的了望哨突然扯響了銅鈴。
雷約茲正對著海圖計算援軍航程,聽見鈴聲三步並作兩步登上城樓,
望遠鏡裡的景象讓他瞬間屏住了呼吸。
四艘巨艦正列著縱隊駛來,艦體寬得像移動的堡壘,兩層炮門密密麻麻,主桅直插雲霄,
那體量、那西式艦體的棱線,分明是東印度公司最新型的蓋倫船模樣。
“是巴達維亞的援軍!”
雷約茲猛地攥緊望遠鏡,指節泛白,隨即爆發出大笑,拍著城垛喊,
“告訴弟兄們,酒窖的朗姆酒可以開封了!我就說總部不會忘了我們!”
他的目光死死黏在那些巨艦上,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這樣的船,除了荷蘭人,誰還造得出來?
眼前這些龐然大物,隻看那高聳的桅杆,就帶著巴達維亞船塢的印記。
他壓根沒去細瞅主桅上的旗幟和立在船首的中國神像,
或者說,在他眼裡,能撐起這般巨艦的,隻配掛荷蘭東印度公司的三色旗。
可他的笑聲還沒撞過城牆,旁邊的邦特庫突然踉蹌著後退半步,聲音發顫:
“司、司令……不對!您看那旗!”
雷約茲這才懶洋洋地挪開視線,望向主桅頂端。
隻一眼,他臉上的笑就僵成了石頭,那旗幟上黑下黃,像被劈開的晝夜,
中間青黑色的玄武盾徽在風裡獵獵作響,龜蛇交纏的紋路刺得他眼睛生疼。
“永明鎮……”雷約茲的聲音像被海風凍住了,“怎麼會是他們?他們哪來的這般船?”
望遠鏡當啷掉在城磚上,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那些北方海商的船,確實有幾艘透著西式的影子,隻是他從未當真。
畢竟在這片海域,誰會相信一群“東方土鱉”,能造出足以抗衡荷蘭艦隊的巨艦?
可眼前的炮口不會說謊。
最前那艘巨艦已緩緩側過船身,二十二門炮口正對著紅毛城的方向,炮口的光澤在陽光下泛著冷意。
“備戰!快備戰!”
雷約茲的聲音發顫,手指死死摳著城磚,
“他們來做什麼?李旦不是說要調停嗎?”
話音未落,遠處艦隊突然側過船身。
二十二門炮口同時閃出火光,緊接著是悶雷般的轟鳴。
雷約茲下意識縮頭,炮彈卻帶著尖嘯從紅毛城上空掠過,墜落在後方的海麵上,濺起的水柱比城樓還高。
“兩千碼!至少兩千碼!”了望哨失聲尖叫,“我們的炮最多打一千六百碼!”
雷約茲腿一軟,被親兵扶住才沒摔倒。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對方能在紅毛城的火力範圍外隨意轟擊,而他們連還手的資格都沒有。
“鄭芝龍!把鄭芝龍叫來!”雷約茲扯著嗓子喊。
鄭芝龍很快跟著親兵登上城樓,他望著遠處鎮定自若的艦隊,眉頭也擰成了疙瘩。
雷約茲抓著他的手腕:“你說!李旦不是要為我們調停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鄭芝龍沉吟片刻:“我去問問。”
雷約茲立刻叫上邦特庫,這位去過永明鎮的船長熟悉對方路數。
兩人乘上掛著白旗的小艇,慢慢劃向永明艦隊的旗艦“趙公明”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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