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龍譯完,邦特庫的臉徹底白了,嘴唇哆嗦著報出數字:
“總共1150名,死亡半數以上,剩下的……在運往巴達維亞途中還有損失……”
“現在……現在估計不足三百人。”
“該死!”雷耶斯剛譯完,沈有容便怒喝一聲,刀刃已架在邦特庫的脖子上。
“沈公息怒,請先退下。”
見沈有容退後,李國助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我們的條件有四個:”
“第一,無條件投降;”
“第二,賠償明朝二十萬兩白銀,包括澎湖之戰的軍費,及死去華人勞工的撫恤金;”
“第三,把送去巴達維亞的勞工全送回來;第四,風櫃尾堡和裡麵的一切,都歸明朝。”
鄭芝龍譯完,邦特庫連連搖頭,聲音都帶了哭腔:
“雷約茲司令絕不會同意!公司也不會接受這樣的條件!”
“那就讓他嘗嘗永明鎮的艦炮。”
李國助指向風櫃尾堡,語氣冷得像淬了冰,
“我們的炮每天會響三次,雷約茲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掛白旗。”
這話一出,雷耶斯三人終於動了。
雷耶斯拉了拉邦特庫的胳膊,用荷蘭語道:
“邦特庫,你聽我說,永明鎮不是好惹的,他們的炮是真能打到城樓上的。”
桑特沃特也湊過來,聲音壓得很低:
“雷約茲在澎湖已經撐不住了,巴達維亞的援軍遲遲不到,再耗下去,對誰都沒好處。”
布蘭克特從懷裡掏出個小本子,翻到某一頁:
“你看,這是永明鎮和東印度公司的貿易清單,山蠶生絲占了阿姆斯特丹市場的三成,真鬨僵了,董事們第一個要問責的就是雷約茲。”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全是荷蘭語,語氣懇切,顯然是勸邦特庫回去好好勸說雷耶斯。
李國助把他們的對話都低聲翻譯給了袁可立和沈有容。
袁可立點了點頭,沈有容雖仍怒目圓睜,握著刀的手卻鬆了些。
甲板上,邦特庫被三人說得臉色變幻不定,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鄭芝龍看在眼裡,輕輕歎了口氣,用荷蘭語對邦特庫道:
“先回去吧,把這邊的話帶給雷約茲。”
他是奉李旦之命來給雷約茲當翻譯的,儘管很想替永明鎮說話,卻隻能保持中立。
小艇破開碧波返回紅毛城時,邦特庫的臉色比舷邊的海水還青。
雷約茲在城樓焦躁地踱步,見小艇靠岸,幾步衝下石階:“他們怎麼說?”
“絕不可能!”
聽了永明鎮的條件,雷約茲就抓起案上的錫酒杯狠狠摔在地上,赤紅著眼吼道,
“我們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軍隊!是海上馬車夫!憑什麼向一群土著投降?”
他一腳踹翻木椅,
“去告訴那個李國助,讓他趁早死了這條心!風櫃尾堡的炮,還能響!”
第二次登上“趙公明”號,甲板上的空氣比早上更沉。
“知道了。”聽完鄭芝龍的轉述,李國助隻淡淡地道。
既沒發怒,也沒鬆口,雙方卻就此陷入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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