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就安心多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傳進耳中,李國助循聲一看,卻是顏思齊正扶著韓溪亭下船。
“韓叔!韓姐……哦不,是嬸嬸,你們怎麼都來了?”
“這可是前線,不是永明鎮的安穩地界啊!”
“還有顏叔,你可是總督呀,怎麼能拋下政務,到這裡來呢?”
顏思齊爽朗地笑了:
“我把政務交給議會了,這寧古塔的仗,我這總督得親自來盯著。”
“早年在海上跟倭寇打交道,如今對付建奴,倒也不算生疏。”
“你還是叫我韓姐吧,你叫的習慣,我也聽著習慣。”
韓溪亭站在顏思齊身旁,輕聲道,
“我不放心他,便跟著來了。”
她抬頭望了眼不遠處的棱堡,
“看這棱堡做得規整,壕溝也深,我就安心多了。”
“你彆嫌我們添亂,我幫著記記賬、理理物資,也不會礙著事。”
“記賬可輪不到你,那是我的事。”
突然又有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李國助扭頭一看,竟是楊天生捧著賬冊走來,當即更意外了:
“楊大哥!怎麼連你都來了?永明鎮的財政離得開你嗎?”
楊天生把賬冊往臂彎裡一夾,笑著道:
“振泉兄去哪,我這做兄弟的自然跟著,他一個人來前線,我哪放心?”
“再說了,你這兒剛收船隊物資,後續還要分批次運冬衣、彈藥,我是老手,熟門熟路,過來正好幫你理清楚,省得你分心戰事。”
說著翻開賬冊,指給李國助看,
“你瞧,這次帶來的300套天鵝絨冬衣,臘月穿也夠暖;”
“還有800枚火箭彈,尾翼偏航壓到5度以內,都是按你之前的要求備的。”
李國助看著眼前的幾人,李旦鬢角雖白卻精神矍鑠,顏思齊依舊爽朗,韓溪亭神色安穩,楊天生捧著賬冊滿眼認真,心裡的意外漸漸化作踏實:
原以為戰場是自己獨自支撐,沒成想最親近的人都趕來幫襯,再加上這日漸成型的棱堡與壕溝,就算建奴來攻,也沒什麼可懼的。
“爹、顏叔、韓姐、楊大哥。”
李國助聲音篤定,
“有你們在,有這工事在,寧古塔守得住!”
“爹信你。”
李旦拍了拍他的肩,力道很足,
“你專心應對建奴,後勤的事我跟振泉兄幫你盯著。”
說話間,蒸汽起重機的絞盤已緩緩轉動,承重的鐵皮卷板機被穩穩吊離漕船,落在碼頭的木墊上。
徐正明上前檢查機器底座,順便跟工匠們說著重裝的注意事項。
漕船水手扛著木箱卸蜂窩煤,壕溝邊工匠們還在夯土,父親正彎腰摸了摸壕溝裡的水,顏思齊在旁問著護坡的夯土密度,韓溪亭站在陰涼處看著賬冊。
江風裹著水汽吹過,棱堡的炮口泛著冷光,壕溝裡的江水緩緩流淌,碼頭的機器調試聲、夯土聲、談笑聲交織在一起。
李國助望著這一切,隻覺得心裡踏實得很。
……
六月初六,碼頭的晨露還沒乾透,漕船卸貨的號子聲就已響起。
昨日剛吊下的鐵皮卷板機擺在臨時工坊旁,薄玨和徐正明正圍著機器調試,蒸汽從機器縫隙裡絲絲冒出,咯吱的運轉聲混著江水聲,在碼頭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