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方臨珊的臉——離得極近,眉頭緊鎖,眼睛裡像是壓著一場風暴。
“我怎麼了?”他啞著嗓子問道。
“暈了。”
瞧瞧,多麼簡單明了的回應,好像多說一個字,都怕便宜了他:“你抱我來的?”
“輪椅。”
“不是,美女,你就不能多賜我一個字嗎。”莫非‘惜字如金’這個詞兒,是從她這來的!
當然,不出意外的,他被狠狠的瞪了一眼。
下一刻,陳明哲就真的不說話了,好大一會兒,才看著她輕聲問道:“我嚇到你了嗎?”
終於,這句話勾回了這個姐姐被嚇飛得三魂七魄:“陳明哲,你能少說句話嗎,姐保證,絕對不把你當啞巴。”
“有什麼好怕的嗎,我又死不了。”
聞言,方臨珊盯著他看了兩秒鐘,突然抬起手——
陳明哲見狀,條件反射似地縮了縮脖子,以為要挨揍,結果她的手隻是輕輕按在了他的頭頂上。
“可我是真怕呀。”
話音一落,他愣了一下。
輸液室的日光燈管嗡嗡作響,藥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方臨珊的手還放在他頭上,溫暖又乾燥。
這時,他忽然覺得胸口發脹,像是有什麼東西要溢出來。
“方臨珊。”他小聲叫她的名字,把手伸向了上衣口袋。
“嗯。”
“要不要吃塊糖?”邊說著,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巧克力遞給她。
隨後,小姐姐看看巧克力,再看看他,微微一笑道:“為什麼從小到大,我一說害怕,你就塞給我糖啊?”
“嘿嘿嘿,甜甜的,就不怕了呀……”
“阿哲也怕是不是?”
臨珊的手指捏著那塊巧克力,糖紙在輸液室的燈光下泛著金燦燦的光。
她靜靜盯著陳明哲的臉,像是要透過他的眼睛,看進他心裡去。
“阿哲也怕是不是?”她又問了一遍,聲音輕得像羽毛落下來。
陳明哲的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
他當然怕。
怕心電圖儀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怕醫生皺起眉頭說“情況不太好”,更怕那個像詛咒一樣‘最多活不過三十歲的’醫學定論。
但他隻是咧嘴一笑,故意用一個輕飄飄的語氣回應道:“誰怕了?我就是愛吃糖。”
一聽這句話,方臨珊慢條斯理地剝開糖紙:“撒謊。”
她咬了一小口,甜膩的味道在舌尖化開:“你五歲那年,第一次做心臟彩超,哭得鼻涕泡都出來了,還硬往我手裡塞了顆水果糖。”
此刻,輸液室的空調呼呼吹著,陳明哲突然覺得有點熱。
他眼瞅著方臨珊吃完巧克力,順手把糖紙折成了一個小方塊,最後竟然變成了一顆小星星。
“給。”她把折好的星星遞給他。
陳明哲捏起那顆紙星星,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你還會折這個?”他故意逗她:“珊珊姐不是隻會管著我和揍我嗎?”
方臨珊聞言,白了他一眼:“你從幼兒園到現在送的糖紙,我都折了一罐子了。”
“有送過很多嗎?我怎麼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