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陳明哲在劇痛中驚醒了。
他深深的擰緊雙眉,意識還未完全清醒,但身體已經先一步繃緊。
胸腔裡像是有一把鈍刀在緩慢地剮蹭著骨頭,每一次呼吸都牽扯出更深的痛楚。
冷汗幾乎是瞬間滲出來的,浸透了後背的病號服,布料濕冷地黏在皮膚上,像一層掙脫不開的繭。
可他卻不敢睜開眼睛,因為,他能感覺到,自己還在方臨珊懷裡,被她抱得緊緊的,溫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病號服傳遞給他。
所以,不能動,不能讓她發現,不能讓她擔心。
以至於,他死死的咬住牙關,下頜線繃得發硬,疼痛像潮水一樣漫上來,一波比一波洶湧。
但即便如此,他仍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因為這個懷抱太暖了,她的身體貼著他的胸口,她的心跳聲透過相貼的肌膚傳來,平穩而有力。
陳明哲甚至能感覺到她胸口微微的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令人安心的節奏。他不敢動,怕一動,就會被她發現。
可是——太疼了。
疼的,冷汗順著他的額角滑下,滑過太陽穴,最後沒入鬢角的發絲裡。
他的睫毛微微顫抖,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呼吸比平時急促,卻又被他刻意壓得綿長,偽裝成仍在熟睡的樣子。
不過,方臨珊還是察覺到了。她的手臂忽然收緊了一些,掌心輕輕撫過他的臉頰,聲音裡帶著擔憂:“阿哲?”
陳明哲閉著眼,沒有吭聲。
方臨珊的指尖觸到他的皮膚,摸到了一片濕冷的汗意。呼吸頓了一下,隨即把他的上身抬高了一點,想借助燈光看清楚他的臉。
月光從窗簾的縫隙漏進來,落在陳明哲蒼白的臉上。
他的睫毛濕漉漉的,眉頭緊蹙,唇色淡得近乎透明,額前的碎發被冷汗浸透,淩亂地貼在皮膚上。
而這些都證明,他在強忍著疼痛。
小姐姐意識到這點,心臟猛地揪了一下。
“疼了嗎?”她低聲問著,手指輕輕撥開他額前的濕發。
但小夥子仍舊閉著眼睛,喉結滾動了一下,像是要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方臨珊沒有再問,隻是抬手輕輕地擦拭著他額上了汗珠,然後重新將他抱緊。
掌心貼在他的後背上,慢慢的撫上了他的胸口,低聲哄道:“彆忍著,我知道你醒了。”
聞言,小夥子的睫毛顫了顫,終於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底泛著紅,像是疼得狠了,可看向她時,卻還是輕輕扯了下嘴角,聲音低啞:“我不想讓你心疼。”
方臨珊沒有說話,隻是低頭抵住他的額頭,指尖輕輕蹭掉他眼角的濕意。
“傻瓜。”她輕聲的罵著,卻把他摟得更緊了一些。
於是,這個大男孩兒不再強撐著,終於卸了力,整個人陷進了她的懷裡。疼痛仍舊在肆虐,可她的體溫卻像是一道屏障,將最尖銳的部分隔絕在外。
他閉上眼,額頭抵著她的肩膀,呼吸漸漸平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