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半分不差。
陸燼歡抿了抿唇,她的身份暴露得這般徹底。
而且,他半分都不怕。
他知道的這麼多,難道與孟家或陸家是舊識?聽說外祖父曾做過兩年的言官,彈劾過不少同僚,結過不少仇。
陸燼歡在混亂的頭腦中,又捋出了一根線。
“我的身份不僅如此,前日我奉詔入宮了。”
聽見進宮二字,淩握洲的眸光凝了凝。
陸燼歡接著道:“皇後娘娘要為大皇子選妃,皇上看上了忠武將軍府的姑娘,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我想你也清楚,我是家中唯一的嫡女。”
沒提進宮的結果,隻是把事情的經過精簡地說出來,每句話都沒錯,但都是有意引導他浮想聯翩。
陸燼歡急中生智,想借皇室的威勢,令他畏懼天威,趕快放了她。
淩握洲的語氣平淡地道:“大皇子是嫡也是長,是未來的一國儲君之選,要娶元妃,出身、外貌、品德與才智缺一不可。”
他的目光從她滾泥的衣裙轉到亂糟的鬢發。
“皇子妃可不是那麼容易當的,柳家的小姐,就是前車之鑒。”
陸燼歡的睫羽輕顫。
柳尚書之女的死,看來有隱情。
此人連宮闈秘事都知曉,必是朝中權貴。
見小姑娘纖弱的脖頸彎了下來,狀態有些萎靡不振,許是誤會了他的意思。
淩握洲道:“大皇子妃,你不適合。”
看似光鮮的位置,會把人逼得瘋魔,徹底失去自由生長的可能。
陸燼歡低下頭,並非沮喪,而是在籌謀著對策。
過了會兒,她有了動作,用還能動的左手,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牌,捏在手中高舉了起來,確保身後之人能看見。
“誰說我要當大皇子妃了?”
玉牌上有一個“瀾”字,還刻有皇子專屬的蟠螭紋。
大祈國每位皇子出生,內務府都會打造這樣一塊象征身份的牌子,四位皇子都有。
淩握洲天生含笑的唇角,驟然繃直,弧度轉為冷硬。
李瀾野這混小子,敢將這等貼身的親密之物交予她。
而她,竟然也受了。
陸燼歡感覺後背灼熱難當,她身上都出了細汗。
這塊玉牌,好像把身後之人氣到紅溫,渾身發燙了......
她心驚肉跳地道:“你放了我!”
淩握洲目光一凜。
以他的視野,可以望見遠處有星星點點正在移動,有一群人拿著火把過來了,應該是陸燼歡的哭嚎招來的。
察覺到這人鉗製住她的手稍鬆,陸燼歡一把將其甩開,就逃命似的往樹叢中躥。
小姑娘精力體力恢複得快,像是怕他在後邊追,如受驚的兔子般,跑得飛快。
望著那嬌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淩握洲的一雙精目,泛起淬火金鉦的光芒,身上的熱意燒得更旺。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又撚了撚指腹。
*
陸燼歡回到忠武將軍府的時候,子時將要過半。
三日之期,就剩下最後一刻鐘了。
她提溜著沾滿泥的裙擺,疾步奔向孟氏的主院,用力叩響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