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棲雲苑”,巨大的彆墅更像一座冰冷華麗的墳墓。司馬茜反手鎖上主臥厚重的房門,背脊抵著冰涼的門板,身體才像被徹底抽空了所有力氣,緩緩滑落在地。冰冷的大理石地麵透過薄薄的裙料,寒氣直透骨髓。
屈辱!心碎!憤怒!絕望!
所有的情緒如同沸騰的岩漿,在她胸腔裡翻滾、咆哮!宇文傑那漠然厭煩的眼神,李嬸那監視的目光,護士那客氣的驅逐,宇文弘夫婦冰冷的命令……像無數把淬毒的匕首,反複切割著她的神經!
她需要發泄!她需要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屈辱!她猛地站起身,如同瘋了一般再次衝進那間巨大的衣帽間!幾天前被她砸過的地方,已經被傭人迅速清理乾淨,那些撕爛的奢侈品早已不見蹤影,新的當季高定又掛滿了衣櫥,仿佛那場發泄從未發生過。
“儀態?!體麵?!安靜?!”她嘶啞地低吼著,眼睛赤紅,像一頭徹底被激怒的困獸,“我讓你們體麵!讓你們安靜!”她粗暴地拉開一排衣櫃門,抓起一件嶄新的、價值不菲的香奈兒斜紋軟呢外套,狠狠地摔在地上!昂貴的麵料發出沉悶的聲響。
“啪!”一個限量版的愛馬仕手袋被她狠狠砸向光潔的牆壁!
“嘩啦!”一瓶未開封的頂級香水再次步了前幾日的後塵,摔得粉碎,濃鬱的、令人作嘔的香氣瞬間爆炸開來!
“嘶啦!”又一件嶄新的羊絨衫被她徒手撕裂!
昂貴的衣帽間裡,再次上演了一場慘烈的風暴!破碎的鏡片、散落的衣物、流淌的香水、滾落的珠寶首飾……如同為她的絕望和心碎奏響的挽歌。
她站在這一片價值不菲的廢墟中央,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喘著粗氣。汗水浸濕了她的鬢角,淚水再次模糊了視線。短暫的瘋狂發泄後,是更深的疲憊和空虛。她看著滿地狼藉,看著那些被自己親手毀掉的價值連城的“體麵”,一種巨大的、荒誕的悲涼感湧上心頭。砸了又如何?毀了又如何?能改變她是宇文家豢養的金絲雀、是丈夫眼中惹人厭煩的“噪音”、是“有男人的寡婦”的事實嗎?
她頹然地跌坐在一堆被撕爛的昂貴布料上,背靠著冰冷的衣櫃。掌心傳來一陣刺痛,她低頭看去,原來是被碎裂的香水瓶玻璃劃破了一道口子,細小的血珠正慢慢滲出,染紅了米白色的亞麻裙擺。
就在這時,她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被自己扯亂的一堆衣物下方。在一件被她撕破的羊絨開衫口袋邊緣,似乎露出了一個不屬於衣物的、小小的、深藍色的天鵝絨邊角。
是什麼?
她心臟莫名地一跳。這個顏色…她記得!這是宇文傑的習慣!他有時會隨手買些小東西,懶得包裝,就用這種他私人定製的、沒有任何標識的深藍色天鵝絨盒子裝著!
一股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她的心臟!
她顫抖著,用那隻沒受傷的手,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恐懼的遲疑,伸向那個深藍色的天鵝絨邊角。指尖觸碰到盒子微涼而細膩的表麵。
她將它抽了出來。
一個極其小巧精致的、深藍色天鵝絨首飾盒。盒子本身沒有任何品牌ogo,但觸手的感覺異常昂貴。
司馬茜的心跳,如同擂鼓般在死寂的衣帽間裡狂響!她認識這個盒子!三天前宇文傑被送入icu之前,他穿的就是這件羊絨開衫!他前天晚上說去參加一個重要的慈善拍賣晚宴!很晚才回來!回來時帶著淡淡的酒氣……和一絲若有若無的、清甜的花果香調香水味!
她顫抖著,用儘全身力氣,才控製住幾乎要痙攣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盒蓋。
柔和的絲絨內襯上,靜靜地躺著一對耳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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鉑金打造出極其流暢靈動的蝴蝶造型,蝶翼薄如蟬翼,邊緣鑲嵌著細密如星辰的碎鑽。而蝴蝶的身體,則是一顆水滴形的、純淨無暇的、在衣帽間明亮燈光下折射出夢幻般霓虹藍綠色火彩的——頂級帕拉伊巴碧璽!那獨特的、如同凝固海水的顏色,美得驚心動魄,也昂貴得令人咋舌!
帕拉伊巴碧璽蝴蝶耳釘!
尺寸……明顯偏小!款式……極其年輕、靈動,帶著少女般的夢幻感!這絕不是她司馬茜的風格!她喜歡的是大顆鑽石、簡潔有力的幾何造型,彰顯的是成熟貴氣!
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時間仿佛凝固了!
司馬茜死死地盯著掌心那對流光溢彩、美得如夢似幻的耳釘,瞳孔收縮到了極致!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板瞬間竄上頭頂,讓她如墜冰窟!
三天前!慈善晚宴!很晚才回來!清甜花果香水味!
而這耳釘!這價值連城、風格迥異的耳釘!就藏在他三天前穿過的、這件被她撕破的羊絨開衫口袋裡!
“轟!”
一個可怕的、讓她全身血液都瞬間凍結的念頭,如同驚雷般在她腦海中炸開!
他不是去應酬!他也不是去買什麼客戶太太的禮物!
他是去……幽會!
幽會一個年輕的、喜歡夢幻風格、會用清甜花果香水的女人!
一個能讓他偷偷買下如此昂貴、如此獨特耳釘的女人!
一個能讓他把她的東西,貼身藏在口袋裡帶回來的女人!
而那個時候,他離急性心衰發作,被送入icu,隻有不到十幾個小時!
巨大的背叛感和被愚弄的憤怒,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司馬茜僅存的最後一絲理智!比起公婆的羞辱、金錢的窘迫、丈夫的瀕死和嫌惡,這個發現帶來的衝擊更加致命、更加摧毀她的精神世界!她一直以為,宇文傑雖然病弱,雖然冷淡,但至少……至少是忠誠的!至少,這冰冷的豪門婚姻裡,她擁有著唯一的一點可憐的、形式上的體麵和占有!可現在……
他不僅身體背叛了她,在精神上,她也從未走進過他封閉的世界!她所忍受的一切屈辱、囚禁、監視,所付出的青春和尊嚴,所承受的“寡婦”般的煎熬,在他眼中,或許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場笑話!一場她這個“金絲雀”自導自演的笑話!
“啊——!!!”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終於從司馬茜的喉嚨裡爆發出來!比之前在衣帽間發泄時的嘶吼更加絕望,更加崩潰!她猛地將那隻天鵝絨盒子連同那對璀璨刺目的耳釘,狠狠砸向對麵那麵早已被她砸出裂痕的巨大穿衣鏡!
“啪嚓!”
盒子撞在裂痕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那對價值連城的帕拉伊巴碧璽蝴蝶耳釘,如同被折斷了翅膀的精靈,無力地彈跳了幾下,滾落在冰冷狼藉的大理石地麵上,依舊散發著冰冷而夢幻的霓虹藍綠光芒。
司馬茜癱倒在滿地的奢華廢墟之中,身體因為極致的痛苦和憤怒而蜷縮成一團,劇烈地抽搐著。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不讓自己再發出任何聲音,鮮血順著潔白的牙齒滲出,染紅了米白色的羊絨開衫袖口。淚水洶湧而出,混合著嘴角的鮮血,鹹腥而苦澀。空洞的眼眶裡,隻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和一種被徹底掏空、徹底摧毀的死寂。
窗外,慘淡的夕陽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將金色的餘暉灑在冰冷的地板上,也灑在那對滾落塵埃、依舊閃爍著不祥光芒的帕拉伊巴耳釘上。
棲雲苑的巨大彆墅,如同一個華麗而絕望的墳墓。
而她,司馬茜,這個“坐在寶馬車裡”的貴婦,此刻正躺在由背叛、屈辱、心碎和絕望堆積而成的廢墟裡,品嘗著比黃連苦上千百倍的滋味。
金絲雀的籠子,不僅囚禁了她的身體,更囚禁了她的靈魂。而她這個“寡婦”,守著的,不僅是一個瀕死而厭棄她的丈夫,更是一個從頭到尾都充斥著謊言、背叛和冰冷算計的婚姻地獄。這“有男人的寡婦”,當得何其諷刺!何其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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