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4月13日,天烏雲密布,陰沉沉的可怕,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山娃正在院子裡踱步,大伯家的加急電報如一道利刃劃破陰霾。
“趙高大哥病逝,速歸。”短短幾字,仿若晴天霹靂。山娃手一抖,電報紙滑落在地,他衝進屋,眼眶含淚衝父親喊道:
“我大伯突然走了,您趕緊辦調動,跟我和媽複婚,回老家奔喪吧!”
趙明卻像被抽去了脊梁骨,癱坐在椅子上,眼神決絕,一臉怒氣咆哮:
“不!我不回去!你大伯走了我也不回,更不會複婚!你愛咋辦就咋辦吧!”
山娃氣得滿臉通紅,他怨恨父親鬼迷了心竅,無情無義。頓了頓,狠下心來,不得不轉身奪門而出,直奔庫都爾鎮民政所。
民政所裡,燈光昏黃,山娃顫抖著手,掏出了母親的大劉莊精神病醫院開出的精神病《診斷書》、母親的《身份證》和《授權委托書》,遞給了工作人員張慧英。
張慧英接過,仔細核對,表情凝重,一字一句說道:
“資料齊全,沒問題。我這就叫你爸拿他的《離婚證書》來,注銷作廢離婚手續。”
說完,電話又通知了趙明單位的基建科科長魏雅琴,讓她也來民政所一趟。
不一會兒,趙明趕來了,看到山娃,驚得瞪大雙眼,滿是狐疑問山娃說:
“你!來這兒乾啥?”
山娃氣得胸膛劇烈起伏,咬牙切齒反問說:
“您不清楚我來乾啥嗎?”
這時,基建科科長魏雅琴也到了,眾人落座,氣氛凝重得像暴風驟雨的前奏曲。張慧英收起了趙明的那份《離婚證書》,嚴肅說道:
“今天叫大家來,是因為趙明離婚一事有問題。他隱瞞妻子精神病病史,我們工作有疏漏,發錯了《離婚證書》。現依據其長子提交的材料,特彆是那份精神病《診斷書》作為法律依據,宣布離婚無效,收回證書,對趙明予以批評教育,下不為例。”
山娃接過民政所開具的《離婚無效證明》,攥著父親的《調令》,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地不讓它落下,轉身大步邁向歸途,登上那列哐當哐當的草原列車,向著興隆縣疾馳而去,背後的庫都爾林業局在煙塵中漸漸模糊,前路迷茫,可他心中那團讓家團圓的火,卻越燒越旺。。。。。。
山娃下了火車,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挪進了興隆縣城。山城的春天,本應是花紅柳綠,處處散發著生機與希望,街邊的柳樹早已抽出嫩綠的新芽,細長的柳枝隨風搖曳,像是大自然揮舞的畫筆,為這座小城勾勒出一幅柔美的畫卷;桃花也趕趟兒似的競相綻放,一團團、一簇簇,如粉色的雲霞般裝點著街頭巷尾,微風拂過,花瓣簌簌飄落,給地麵鋪上了一層浪漫的花毯。
然而,這一切的美好景象,在山娃眼中卻如過眼雲煙,他的心好似被一層厚厚的冰霜包裹,寒冷刺骨,滿心的遺憾與惆悵仿佛要將他徹底吞噬。
拖著如灌了鉛一般疲憊的身軀,山娃回到了農貿市場中心的魏家租房小院。剛進院子,妻子劉榮榮就迎了上來,她一眼便瞧見山娃那疲憊不堪的模樣,原本靈動的雙眸瞬間瞪得大大的,很是吃驚,隨即臉上湧起一抹關切。
“事情處理好了嗎?爸爸能調回來嗎?父母離婚的事咋解決了呀?”劉榮榮連珠炮似的發問,聲音裡透著焦急與期待。
山娃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一屁股癱軟的坐在院子裡的矮凳上,雙手抱頭,沉默了片刻,才緩緩抬起頭,把兩次奔赴東北的經曆,一五一十地跟妻子訴說起來。
“我滿懷希望地去找父親趙明調動工作,想著一家人能團團圓圓的,多好。我連他的《調令》都一起帶上了,一路上都在憧憬著他回來後的新生活。到了那兒,剛開始和他談,他還有些猶豫,我就覺著有戲。”他悻悻的和妻子說道。山娃的眼神裡閃過一絲光亮,可轉瞬即逝,又接著對妻子說:
“可誰知道?當我提到張願達的時候,他整個人都變了,眼神變得躲閃又堅定,說啥都不肯回來了,非要去找那個張願達不可,要和她成家過日子。”
山娃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臉上寫滿了憤怒與無奈,繼續蹙著雙眸說:
“我是真怕他反悔啊,可該來的還是來了。沒辦法,我隻能跑去民政所,找到工作人員張慧琴,才以母親患精神病為由,提交了大劉莊精神病醫院的《診斷書》,依據法律規定,這才好不容易收回了父母各自的《離婚證書》,讓離婚無效。可當場就和父親徹底鬨僵了,我實在待不下去,就隻能先趕回來了。”
劉榮榮聽著,不禁眼眶泛紅,既為丈夫的遭遇感到心疼,又對公公的行為感到氣憤。擰著雙眸,一臉惆悵與憤恨的說:
“那咋辦啊?爸爸真是瘋了,能夠調回來工作,是多好的機會啊!放著好日子不過,就是瞎作踐。他和你真是父子不同心啊!”她感歎著,語氣裡滿是惋惜和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