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總的辦公室裡,拉著墨綠色的窗簾,隔絕了外頭的暑氣,卻也讓光線暗了幾分。梁宇飛站在實木的辦公桌前,能聞到一股淡淡的煙草味混著墨香。他挺直了腰板,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局促,帆布包的帶子卻在肩上勒出了兩道紅印。
“白總您好!”他的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趕緊從包裡掏出那份折得整整齊齊的《接收函》,一邊遞給白總,一邊自我介紹說:
“我是興隆塑料廠的梁宇飛,受趙小花的哥哥趙廠長委托,是來辦理手續的……”
提到“趙小花”三個字時,他的耳根悄悄泛紅,又趕忙話鋒一轉說:
“這是我們廠的新產品,牛津革涼鞋,您試試合腳不?還有讓我帶了家鄉的特產‘山莊老酒’,趙廠長說是一點心意,您一定得收下。”
白總接過《接收函》的動作很穩,指尖在紙麵上輕輕滑過。他約莫五十歲上下,鬢角有點發白,卻穿著熨帖的的確良襯衫,袖口挽得一絲不苟。梁宇飛偷偷打量他,見他眉頭微蹙著看文件,心裡頓時像揣了隻兔子,咚咚直跳。他想起山娃哥說的,白總跟省教委的人,是生死之交的戰友關係,這事兒全指望他了。
白總接過了文件和禮物,把酒放在了辦公桌下麵,又拿過來《接收函》看了看,打量著梁宇飛問:
“哦?你是趙小花的對象?”
“嗯嗯!是的!”他輕嗯著,點頭回答道。
白總忽然抬起頭,目光落在梁宇飛的臉上,帶著點審視的目光。當看到眼前這個小夥子鼻梁高挺,眼神亮得像山澗的泉水,一身洗得發白的藍布工裝也掩不住英氣時,他嘴角的線條柔和了些,誇讚地說:
“不錯!你這小夥子還挺精神。”
梁宇飛聽到白總的誇讚,有點不好意思,臉頰泛紅,眨著雙眸,又趕緊補了句說:
“白總!小花她……她畢業就想回興隆老家來工作,我們也能……”他沒說下去,但那盼著早點生活團聚的心思,全寫在了眼睛裡。
白總沒再追問,轉身從筆筒裡抽出鋼筆,便簽紙在桌麵上發出“沙沙”的聲響。梁宇飛盯著他寫字的手,覺得每一筆都像在刻著趙小花的未來。窗外的蟬鳴一陣高過一陣,辦公室裡卻隻能聽到,那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還有他自己越來越緊張的心跳聲。
“好了!”白總一邊說道,一邊把便簽紙折好,又將《接收函》夾在裡麵,囑咐梁宇飛說:
“你拿這個去省教委找屈京偉副主任,就說是我讓你找他的。他那邊我都協調好了,內蒙古教委那邊也打過招呼了。”
梁宇飛雙手接過白總遞給他的紙條和《接收函》,隻覺得重若千鈞。他張了張嘴,想說“謝謝”,卻覺得這兩個字太輕,堵在喉嚨裡半天,才憋出一句話:
“白總,您這恩情,我們……我們永遠都忘不了!”
他感激的說道,然後又深深地給白總鞠了個躬,額角的汗珠滴在地板上,很快就沒了痕跡。
從白總辦公室出來,梁宇飛感覺像是踩在棉花上。日頭更毒了,他卻覺得渾身都輕飄飄的,連帆布包裡的涼鞋禮物都好像變輕了。
來到河北省教委的辦公大樓前,比省塑料進出口公司的更氣派,門口的警衛戴著白手套,看得他有點發怵。他趕緊說:自己要找白總的老戰友屈京偉主任,警衛人員聽了不敢怠慢,很快就被引到了屈京偉副主任的辦公室。
屈京偉副主任是個圓臉的中年人,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穿著一件乳白色的襯衫,倒顯得十分和氣。梁宇飛說明了來意,就把兩雙牛津革涼鞋送給他,說是趙廠長送給他的、自己工廠生產的新產品,讓他試穿一下,他高興地接過去說:
“那我跟老白沾光了哈!我試試這牛津革涼鞋,正好夏天穿搭。”他說著,脫下皮鞋,把腳伸進涼鞋裡,在地板上踩了踩,感覺到很舒適,就誇讚地說:
“嗯嗯!你們廠生產的這牛津革涼鞋還真不錯,柔軟輕快,美觀大方。適合我們中年人穿用,謝謝你們趙廠長啊!”
梁宇飛聽了,趕忙回答說:
“屈主任!您彆客氣。這是我們廠長的一份心意。”
梁宇飛見狀,心裡踏實了不少,趕緊把白總寫的便簽和《接收函》遞上去。屈京偉副主任認真地看了看,就拉開抽屜拿出公章,“啪”地一聲,蓋在一份打印好的《公函》上。然後對梁宇飛眨著雙眸說:
“今年算你們運氣好,改革開放了,政策活泛多了。要是在以前,從內蒙古往內地回調來分配工作,得交不少高寒地區培養費呢,現在都免了。”
屈京偉把《異地接收分配公函》遞給梁宇飛,語氣帶著感慨,他指著《公函》上的字,又介紹著流程說:
“你拿這個去內蒙古教委辦手續,完了再去內蒙古建築學校開學生分配的《派遣證》,然後,就可以拿著《派遣證》和趙小花的學生檔案,返回興隆縣人事局報到,最後再去城建局設計室工作,程序和流程都給你說清楚了,記住錯不了。”
喜歡兩代人的愛情請大家收藏:()兩代人的愛情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