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強調一下，你們倆記的賬本之間的勾稽關係：這涉及到出納楊卉菊你記的現金賬和銀行存款賬，月結累計餘額，要與王頌偉所記的總賬科目裡的現金與銀行存款科目、累計餘額對應相等，而體現在資產負債表填報時的貨幣資金就等於兩個科目相加之和。明白了嗎？”
“明白了！”她倆點頭答應道。楊卉菊那熾熱的目光，與山娃深情的目光相遇時，雙方都感到了彼此的怦然心動，像被電擊了一樣，但在瞬間又各自埋藏到了心底。
山娃廠長鎮定了一下情緒，一邊說，一邊在紙上詳細地列出公式和示例，眼神專注而認真。楊卉菊和王頌偉則全神貫注地聽著，時不時低頭做著筆記，臉上滿是求知的渴望。
“你倆核對餘額一致以後，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結算產成品車間成本。”山娃廠長看向了王頌偉，繼續說道：
“這是王頌偉必須掌握的，車間成本明細賬的核算：車間成本由多個部分構成，原輔材料消耗是一部分，工人的計件工資加上車間管理人員的工資，構成了車間人工成本，還有車間的其他費用，像車間水電費、低值易耗品費等等。”
緊接著，山娃又繼續講解道：
“在各個車間核算成本的基礎上，再建立產成品工廠總成本明細賬：也就是說，把各個車間產成品成本加和彙總，再加上固定資產當月計提的折舊費、需要攤銷的長期待攤費用、各車間未涵蓋在成本裡麵的水電費、低值易耗品費用和其他費用，在期初期末半成品和在產品餘額忽略不計的情況下，就組成了產成品總成本。如果再求出每一雙涼鞋的平均單位成本，應該如何計算呢？”
山娃像個老師一樣，在提問著兩個會計“學生”。沉默了片刻，王頌偉回答道：
“老師！那就應該用當月計算出來的總成本、除以當月所生產的涼鞋總產量雙數），就得出了每雙涼鞋的平均單位成本。”
“回答正確！不過，這是在牛津革男涼鞋統一款式的基礎上，計算的總成本和單位平均成本。假若，我們增加了女款和童款係列產品，為了精準的計算產成品總成本，就應該按著每一款式係列涼鞋，來歸集計算原輔材料成本，所用的人工成本和相應的分攤其他費用。等到增加了不同款式的新產品時，再按照實際發生情況，一邊講解一邊實操吧。現在講多了，不實操，反而適得其反，更記不住，顯得越講越亂。”
楊卉菊和王頌偉輕嗯著，不住地點頭，她倆停下筆，麵麵相覷，看向山娃正在注視著她倆，她倆都尷尬的羞紅了臉，埋頭看著自己的筆記。
山娃又一臉認真的，像個老師講課一樣，又繼續說：
“主管會計除了成本核算，還有三大費用核算和稅金的核算。你倆知道哪三大費用核算嗎？”
她倆疑惑不解的都搖了搖頭，沉默不語，無言以對。山娃隻好又耐心地解釋道：
“三大核算主要是指：管理費用核算、銷售費用核算和財務費用核算。而稅金的核算包括對產品稅、所得稅和其他稅金的核算。”
山娃看看天色不早了，不得不停止了講解，讓她倆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準備開始實際操作。
王頌偉聽得似懂非懂，眉頭時而舒展，時而緊皺。她努力想要跟上山娃廠長的思路，可那些複雜的概念和計算方法，卻像一團亂麻纏繞在她的腦海裡。
在山娃廠長的指導下，楊卉菊和王頌偉開始嘗試著進行實操。山娃廠長站在她們身後，目光緊緊盯著會計憑證、賬本和報表，時不時指出她們的錯誤，手把手地教她們如何正確操作。遇到比較複雜的步驟，山娃廠長還會親自上手，一邊操作一邊講解，每一個動作都細致入微。
夜幕降臨，廠區的燈光開始亮起。王頌偉抱著厚厚的賬本和會計憑證，疲憊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燈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長，她的心裡滿是焦慮和不安。回到家後，她顧不上吃飯，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向父親王朝向求助，蹙著雙眸，著急地帶著哭腔說：
“爸，這些賬我實在是算不明白了，您快幫幫我吧！”
王朝向看著女兒焦急的樣子，心疼不已，立刻坐到她身邊，仔細查看賬本和會計憑證。在父親的幫助下，王頌偉慢慢理清了一些思路，但做財務報表時，又遇到了新的難題。特彆是《資產負債表》，需要使用丁字賬彙總期末餘額，可她彙總的數據總是不一致，財務報表數據：資產類總和等於負債加所有者權益類總和，可是自己填報後，卻不平衡相等，她的父親總是耐心地為自己的女兒一筆筆查找錯誤，直到正確為止。
那段時間，王頌偉經常在廠裡和家裡兩頭奔波。在廠裡，她一有問題就向山娃廠長請教；回到家，就和父親一起鑽研。每當數據出現錯誤，她的心裡就充滿了挫敗感，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但她咬著牙告訴自己：“絕不能放棄，一定要堅持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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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娃廠長也始終耐心地指導著她們。隨著1989年11月份和12月份結賬工作的推進，王頌偉和楊卉菊逐漸有了進步。她們的眼神不再迷茫，動作也變得更加熟練。
終於，在無數個日夜的努力後，她們像小孩學步一樣，從最初的步履蹣跚，到能夠紮實邁步，真正學會了如何對賬、算賬、找賬和結賬。
當最後一份準確無誤的財務報表完成時，王頌偉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燦爛的陽光，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知道，這段艱難的學習曆程，不僅讓她掌握了專業技能，更讓她明白了堅持和努力的意義。而山娃廠長，也成功地從手把手操作的“運動員”，變成了在一旁指導的“教練”，看著她們在會計之路上越走越穩。
1990年1月27日，農曆正月初一，凜冽的寒風裹著零星的雪花，輕輕拍打著窗戶，卻絲毫無法阻擋屋內的熱鬨與喜慶。山娃站在自家紅光家屬院的院子裡，望著天空中偶爾綻放的煙花，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了過去的一年。
院子裡，孩子們追逐嬉戲的歡笑聲不絕於耳，大人們圍坐在一起，分享著新年的喜悅。但山娃的內心卻被複雜的情緒所占據，1989年的種種經曆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還記得去年正月初一，大拜年的熱鬨場景仿佛就在昨天。之後，二妹小花調回家鄉畢業分配工作的消息傳來，讓山娃既喜又憂。喜的是，小花終於能和梁宇飛夫妻團聚，結束那漫長的相思之苦；憂的是，小花被分配到建築公司當技術員。一個女孩，天天戴著安全帽，在工地上風吹日曬，還時常麵臨半年半年發不了工資的困境。山娃看著小花日漸消瘦的臉龐，心中滿是心疼與擔憂，他多想為妹妹遮風擋雨，卻又無能為力。
特殊的社會形勢，北京和天津銷售受阻時，迫使山娃不得不獨自闖蕩上海灘。初到上海時，那座繁華的大都市裡，他遭遇了無數的冷嘲熱諷與屈辱。西裝革履的商人們，用輕蔑的眼神打量著這個來自北方小地方興隆縣的漢子，言語間儘是不屑。
但山娃沒有退縮，他在擁擠的街道上奔走，在冰冷的辦公室外等待，隻為了能讓自己的涼鞋打開市場。終於，牛津革涼鞋以其獨特的設計和優良的品質，得到了大上海市場的認可。當看到熱銷的場麵，顧客們爭相購買的情景，山娃的眼眶濕潤了，所有的委屈都化作了喜悅。
又回想起：二弟趙小生深更半夜的空校回家，那急促的敲門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山娃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大女兒小美美上小學一年級的那一刻，山娃看著女兒背著嶄新的書包，蹦蹦跳跳走進校園的背影，心中滿是欣慰與自豪；二監獄拖欠的大額付款順利到賬，讓山娃懸著的心終於落地，那感覺就像是在黑暗中行走許久，終於看到了一絲曙光。
當想起了，二妹小花舉行婚禮時，看著二妹小花幸福的笑容，內心的激動與安慰難以言表。特彆是回憶起，財務科兩名會計的更換，山娃傾注了大量心血，而楊卉菊的愛意，又在他平靜的心中湖畔，激起了陣陣漣漪。
“過年啦！”一聲清脆的呼喊，將山娃的思緒拉回現實。他看著眼前熱鬨的景象，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過去的已經成為曆史，新的一年，充滿了未知與希望。
春節過後，塑料廠在一片“過年好”的問候聲中，又恢複了往日的忙碌。曹廠長主持召開了第一次承包集團擴大會議，中層以上領導包括各車間主任）全部參加。會議室裡，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給整個房間增添了一絲暖意。牆上的獎狀和錦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仿佛在訴說著塑料廠過去一年的輝煌。
曹廠長依舊抽著大黑杆雪茄煙，臉上帶著和藹的笑意。他環視了一圈會議室裡的眾人，緩緩開口問候道：
“同誌們！大家過年好！”那熱情洋溢的問候，瞬間點燃了現場的氣氛，掌聲如潮水般響起。
曹廠長吸了一口雪茄煙，眨著雙眸，接著悠悠地說：
“新的一年開始了，我們去年開發新產品牛津革涼鞋，獲得了曆史性地成功。”
說到這裡，他的眼神中透露出自豪與驕傲，繼續說：
“這成功，讓我們徹底摘掉了生產全塑涼鞋產品的帽子，實現了產品的更新換代。1989年，我們取得了利潤200多萬元，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這一切，都是我們大家一起努力，拚搏奮鬥的結果。”
山娃坐在座位上，聽著曹廠長的話，內心感慨萬千。那些在開發新產品過程中遇到的困難，那些日夜加班的辛苦，此刻都變得無比值得。
曹廠長看了看山娃，接著繼續說：
“在這裡，我要重點表揚的是山娃副廠長。”
聽到自己的名字，山娃微微一怔，抬起頭，正好對上曹廠長讚許的目光。
“他在關鍵時刻，提出了去北京昌平縣百善鄉步雲鞋廠談判，實行“聯合統一定價”的策略。對財務成本核算的精準，製定銷售價格恰到好處，才取得了這兩百多萬的利潤。否則的話，就沒有這麼大的收益。”曹廠長說到這裡，頓了頓，仿佛陷入了回憶說：
“回憶起我倆坐著佟師傅開的吉普車，在深夜由步雲鞋廠回來的路上，我對山娃副廠長說，今天我們“聯合統一定價”的成功，拉回來一吉普車的錢。到今天為止，我們的夢想實現了，我們勝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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