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風裹挾著幾片嫩綠的樹葉,在廠區水泥路上飄舞著。塑料廠大門口外的山楂樹,葉子已經長出了綠芽,帶著嫩綠的枝椏,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像是一雙雙無力伸展的手。
劉宇浩裹緊了身上的深藍色工裝外套,雙手插兜,慢悠悠地朝著財務科走去。他眯縫著眼睛,藏著幾分好奇與疑惑,腳步不緊不慢,卻帶著幾分迫不及待,想要探尋真相的意味。
來到財務科門前,劉宇浩因工傷,右手安裝了假肢不便,伸出左手,用手指輕輕敲在斑駁的木門上,發出“咚咚咚”有節奏的聲響。屋內紙張翻動的窸窣聲戛然而止,片刻後,傳出出納楊卉菊輕柔的聲音:“請進!”
劉宇浩推門而入,屋內暖黃的白熾燈管在頭頂嗡嗡作響,照得整個房間有些昏暗。靠牆的辦公桌上堆滿了賬本和單據,王頌偉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正低著頭,全神貫注地記賬,鋼筆尖在賬本上沙沙遊走,時不時還會扶一下下滑的眼鏡;楊卉菊則坐在對麵另一張辦公桌前,纖細的手指靈活地整理著一遝遝單據,神情專注。
“你倆乾得咋樣啊?”劉宇浩一邊說著,一邊隨意地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
楊卉菊抬起頭,清秀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趕忙回答:
“還行吧!有趙廠長帶著我們還不錯。”說話間,她手下的動作也沒停下,繼續有條不紊地整理著單據。
劉宇浩輕輕“嗯”了一聲,目光轉向王頌偉,問道:“那你呢?”
王頌偉停下手中的筆,推了推眼鏡,微微皺起眉頭,沉思片刻後說道:
“平日裡還好,就怕月末結賬,有點手忙腳亂的,拔不開麻呀!”
她的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和疲憊,眼神中也透露出對月末工作的一絲擔憂。
“當主管會計!哪有那麼好當的?你這就不簡單了,慢慢乾熟練了就好啦!”劉宇浩安慰道,隨後又話鋒一轉,問道:
“問問你倆,趙廠長沒在裡屋嗎?”
楊卉菊停下手中的動作,歪著頭想了想,認真地回答道:
“沒有呀!他好像去了銀行,跑貸款去了。”
“跑貸款?跑什麼貸款?咱們廠裡還缺錢嗎?”劉宇浩瞪大了眯縫的眼睛,臉上寫滿了吃驚和疑惑,語氣中帶著難以置信。
楊卉菊輕輕搖了搖頭,馬尾辮上的發絲也隨之晃動,她笑著說:
“不知道!等一會趙廠長回來,你問他吧!”
劉宇浩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調侃說道:
“你當出納會計,賬戶裡有沒有錢,你還不知道嗎?對我還保密?哈哈哈!”
“劉主任!您彆誤會!有錢也不一定是廠裡的呀?”楊卉菊有些著急,臉上露出慌亂的神色,連忙解釋道,眼神中滿是急切。
“有錢!不是廠裡的,還能是彆人的嗎?”劉宇浩不依不饒,身體前傾,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哎呀呀!我的好劉大哥!我咋就跟你說不清楚了呢?你還是問問趙廠長吧!”楊卉菊雙手一攤,臉上寫滿了無奈,著急地說道。
就在這時,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陣冷風灌了進來。山娃副廠長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他身材英俊瀟灑,眼神銳利,一進門就看到了劉宇浩,驚訝地問道:
“你和他倆聊啥呢?是找我嗎?”
“沒聊啥!問問她倆乾得咋樣?我找你,是曹廠長讓我找你。”劉宇浩不慌不忙地回答,眯縫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狡黠。
“那好!來來!進屋裡說。”山娃熱情地招呼著,率先走進裡屋辦公室。裡屋布置得相對簡潔,一張辦公桌,兩張沙發,桌上還放著一個老式的陶瓷煙灰缸。山娃讓劉宇浩坐在沙發上,自己則從兜裡掏出一包煙,抽出兩根,一根遞給劉宇浩,自己叼起一根。他掏出打火機,“哢嚓”的一聲點燃火苗,先給劉宇浩點上,然後才給自己點著。深吸一口煙,山娃吐出一圈圈白色的煙霧,滿臉狐疑地問道:
“啥大事啊?還是曹廠長讓你找我?”
劉宇浩也吸了一口煙,緩緩說道:
“我就納悶了,曹廠長今年又要給臨時工辦理轉合同製工人手續,原定三十人,昨天他親自給張局長打電話,又要再增加二十名,要轉五十人。我就問他為什麼要轉這麼多合同製工人。他不告訴我,說讓我問你,說你知道。你知道嗎?”
山娃聽了,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他靠在沙發上,眼神深邃,仿佛在回憶著什麼。窗外的風越刮越大,樹枝在風中搖晃,發出沙沙的聲響。
山娃想到承包三年,到今年年底就要到期,十二大經濟指標考核,目前來看基本沒什麼問題。但最重要的,還是工人們的信任票。
曹廠長深知:“民為水也,能覆舟也能載舟”的道理,多轉合同製工人,不僅能贏得轉合同製工人的信任票,而且他們的父母或親戚朋友在塑料廠工作的,都會受感動,也都會投上信任的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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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自己這次悄無聲息地去銀行跑貸款,為了三點集資蓋家屬樓,不也是在收買人心,換取大家支持和信任的口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