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廠長住這間朝南的單間，”肖科長一邊介紹說著，一邊推開一扇門，空調的涼風混著新被褥的味道湧出來。隨後，肖科長又對山娃副廠長介紹說：
“山娃副廠長和張科長住隔壁標間，兩位司機師傅的房間在對門，都帶有衛生間和熱水器。”山娃摸了摸床頭櫃上的搪瓷杯，杯沿光溜溜的，心裡那點拘謹悄悄散了。
小會議室裡早擺好了陣仗。長方形會議桌擦得能照見人影，果盤裡的冬棗紅得透著光，瓜子花生堆得冒了尖。監獄方的人先到了，供銷科的幾個人正低聲說笑，見他們進來，都站起身。山娃找了個靠後的位置坐下，偷偷打量對麵的人——高監坐中間，手指在桌沿輕輕敲著，肖科長在他旁邊翻著筆記本，兩個會計模樣的姑娘正往茶杯裡續水。
“同誌們！朋友們！”高監的聲音突然響起，山娃嚇了一跳，見對方已經站起身，腰板挺得筆直，接著發言道：
“今天我們在這裡隆重地舉行獄企共建座談會，一來共同慶祝國慶節的到來，二來歡迎興隆縣塑料廠承包集團的領導，曹廠長和趙廠長一行五人，來到我們這裡做客。對他們的到來，我代表北京第二監獄的領導們表示熱烈歡迎！”
話音未落，就響起了一片雷鳴般的掌聲。高監環視了會場一圈，接著繼續發言說道：
“我們與塑料廠共同合作兩年了，他們在去年用我們的產品大底片兩百多噸，今年已經超過了300噸。我們成為了他們牛津革涼鞋，主要原材料鞋底的供應基地。兩年來，雙方共同信守承諾，我們供應材料及時，產品質量過硬；他們積極開發新產品，開拓銷售市場，不斷增大使用量，並保證到期付給我方貨款，一次性全清，不賒不欠。今天，在國慶節前夕，主動把大額彙票單送來了。在此，我們表示熱烈歡迎和感謝！”
會場裡又一次響起了熱烈掌聲，掌聲過後，曹廠長代表興隆縣塑料廠承包集團領導，做了答謝致辭，隻見他起立揮手致意，然後，激動而響亮地發言道：
“尊敬的高監：請允許我代表興隆縣塑料廠承包集團，向您和其他監獄領導表示衷心的感謝！”
這時，會場裡又報以熱烈的掌聲，然後，曹廠長又繼續發言道：
“感謝你們！兩年來給我們企業發展的大力支持！感謝你們提供了質量過硬的產品！更要感謝你們為我們提供了資金支持！去年冬天原材料漲價，你們硬是按原價給我們供料，說‘不能讓承包戶賠本’；兩年了，我們資金周轉不開，你們先發貨後要錢——這份情，我們記著！我代表塑料廠全體工人，感謝監獄領導對我們的厚愛！”
他說罷，衝向高監獄長深深地鞠了一躬，山娃看見高監偷偷抹了下眼角噙著的淚花兒。曹廠長最後又鏗鏘有力地說道：
“所以，有你們的鼎力相助，才使我們企業得以生存和發展，在改革開放的大潮中立於不敗之地。為此，再次感謝領導！感謝高監！”
會場裡又是一片熱烈掌聲。
之後，獄企雙方都爭先恐後做了發言，談了感想，表了決心。掌聲四起，連連不斷。最後，在一片熱烈掌聲過後，結束了座談會。
座談會散時快十二點了，宴會廳的圓桌上已經擺好了菜。紅燒肉的香氣混著白酒的醇味飄過來，高監拎著酒瓶，走到曹廠長麵前，倒滿了一杯酒，一臉高興地說：
“這杯我敬你！也敬你們廠的工人——聽說你們把涼鞋賣到了上海？真有本事！”
曹廠長接過來，遞給了山娃副廠長，因為他不能喝酒，就一臉歉意地對高監說：
“高監！這杯酒就讓趙廠長代替我喝吧！是他獨創上海灘，把牛津革涼鞋銷售到了大上海！他才是不怕吃苦，很有魄力的廠長！”
高監驚詫不已地看向山娃副廠長，頻頻點頭並豎起了大拇指；山娃不好意思地漲紅了臉頰，補充說道：
“其實我也是不出來了，不得不去上海開拓了市場。今天曹廠長不能喝酒，酒精過敏。那好！我代表曹廠長乾下這杯酒！哈哈哈！”
他說完哈哈大笑起來，手腕一揚就乾了，抹了抹嘴，高監和曹廠長也都隨著哈哈地笑了起來，緊接著，曹廠長又對高監說道：
“明年我們爭取用四百噸大底片！到時候還來給您送彙票！”
“謝謝！盼著你們用得大底片越多越好！我讓勞動改造的犯人，加班加點，多生產出優質的大底片，保證供應你們使用。”
午宴在國慶節的到來，在一片祥和而熱烈的氣氛中結束了。接下來，肖科長告訴山娃，讓曹廠長他們一行五人回到房間休息。等到下午3點鐘，高監要帶著他們一起參觀一下監獄犯人們的生活起居和大底片生產的車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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