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類、行政機關、事業單位領導和個人,還有些老打著‘朋友’旗號來要鞋的。”山娃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麵,眼裡亮了點,說道:
“不白送,按出廠價打七折。就說廠裡剛定的規矩,樣品鞋也得走賬,實在抹不開麵就按優惠價算,錢讓劉庭芝單獨存著——到年底,這筆錢正好給工人們搞福利,咱們計提的福利費比例少,不夠花,正好留作變相補充,算作‘優惠價審批’。
第三類、還有那些無關緊要、八竿子打不著的單位或個人,直接按出廠價批給他們,比市場零售價便宜,還能有利潤可賺,彌補優惠價低於成本價的虧空,一律不賒賬收取現金,算作‘出廠價審批’。”
曹廠長捏著批條的手抖了抖,半晌才擰著雙眉問山娃:
“這麼乾……會不會得罪人呢?”
“不這麼乾,廠子就得賠個大窟窿,成本升高利潤減少,咱們的第二輪承包指標就會受到影響。”山娃說著,就指著財務報表和成本表上的數字,著急地繼續說:
“再這樣送下去,啥時候是個頭啊?有的單位領導要鞋、下麵的科室科長或科員要鞋、上級來的領導或是對口科室的人員,為了討好送禮,也來要鞋,三番五次,不厭其煩的來要鞋,他們哪裡知道我們的難處和苦衷啊?利潤指標完不成誰來管?流動資金不足了誰來管?工資要是發不出來又誰來管?工人們天天加班,辛辛苦苦地趕製涼鞋,最後卻白白地送了出去,工人們會咋想啊?”
曹廠長盯著他看了老半天,大黑杆雪茄煙抽了一口又一口,煙霧直往上躥。頓了頓,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突然一拍大腿,甕聲甕氣地說:
“嘿!那好那好!就按你說的辦!得罪人也沒轍,是該采取措施的時候了!”
他快步走到山娃身邊,吊扇的風掃過他花白的鬢角,眼裡的愁雲散了大半,繼續說:
“這麼一來,既不得罪那些惹不起的主,又能收回一大部分成本——給工人們多搞些福利活動,省的有意見,增強領導與工人之間的感情,乾活也更有勁!”
他轉身往辦公桌抽屜裡翻,摸出個筆記本就做了記錄,然後對山娃若有所思地說:
“就這麼辦!讓劉庭芝現在就接手,在她辦公室隔壁騰間房當‘小庫房’,每天去大庫房出點樣品鞋,按你說的‘分價’來審批管理,沒啥大關係的單位和個人,還能賣個出廠價,省得庫房總被人盯著,拿批條換涼鞋有看法。按你說的,收回錢來留著搞福利。”
山娃輕嗯著,不住地點頭,心裡鬆了口氣,豁然開朗了不少。窗外的蟬還在叫,可好像沒剛才那麼聒噪了,好像在為這種辦法喝彩!
辦法推行下去了,廠裡的“樣品鞋”確實減少了一大半。大多數人倒也能理解——農行辦公室的牛主任,再來要鞋時,聽說是七折優惠了,愣了愣,隨即笑了說:
“早該這樣,總白拿你們的涼鞋,也有點不好意思啦。”
可也有人不高興——縣紀檢委的辦公室白主任,拿著書記陸笑命寫的單子,來要十雙涼鞋,說是給上級送禮試穿,山娃與紀檢委陸書記還是半壁山鎮的老鄉,他的高中老校友學長,山娃請示曹廠長,他說:紀檢委不能白給,審批按優惠價吧!山娃在單子上簽了按優惠價付給,白主任一看要花錢,臉一沉說:
“以前不都白送嗎?怎麼現在要錢了?我們陸書記和你趙廠長可是老鄉加高中老學長的關係,不看僧麵看佛麵,也不能要錢吧?”
“那也不行!紀檢委的領導更要以身作則,廠裡有了新規定,不能優親厚友,優惠價已經照顧了,不然就按出廠價購買。”山娃向白主任解釋說道。
他氣鼓鼓地,掏出翻蓋手機,給陸笑命書記打了一個電話,悻悻地彙報說:
“喂喂!陸書記嗎?趙廠長在您的單子上批了,是按優惠價付錢購買呀!對對!我都說清楚了,沒辦法,趙廠長說有新規定,不能優親厚友,優惠價已經很照顧了。”
“那好那好!你就按他說的付款購買吧!不就十雙涼鞋嗎?咱們花得起錢。不優親厚友,那就等著讓他瞧好吧!”電話裡傳出了陸書記那陰陽怪氣的聲音。
“嗯!就按您的指示辦!付錢購買,讓他瞧好吧。”白主任吧唧一聲,合上了手機蓋電話,對山娃不屑一顧地說:
“陸書記電話說了,我們花得起錢購買,那就按著優惠價交錢吧!不過,他說讓你以後瞧好吧!”
山娃聽了,怔了一下,瞧好不瞧好又能怎樣?他沒有理會白主任那一套,裝作沒聽見一樣,指了指內勤劉庭芝的辦公室說:
“白主任!請您按著優惠價,去銷售內勤找劉庭芝交錢,然後拿取涼鞋。”
白主任聽了,瞟了一眼山娃,不高興地轉身去劉庭芝那裡交錢,拿鞋去了。
就在這時,縣委辦的魏主任讓文員鄭曉娟拿來一個條子,要拿取樣品鞋五雙,說是送給省裡來的對口領導禮品,山娃請示了曹廠長,最後答複也是按照優惠價付款拿走的涼鞋。鄭曉娟也是一肚子的不高興,還讓劉庭芝開了一張發票,說回去要找魏主任報銷。
更有縣工會來要鞋,前幾天已經要走了沒花錢白送的五雙涼鞋,這次又要二十雙涼鞋,美其名曰:“縣工會要搞活動,當做獎品發放。塑料廠應該給讚助一下。”
山娃請示了曹廠長,說要按照出廠價付給。縣工會劉副主席一聽,火冒三丈,甩袖就氣哼哼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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