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心裡早就有譜了——剛才在村口問了兩家,孫大寶家這瓜的確是看著最好的,都熟透了。他故意磨了磨價,就是想要“買賣爭分毫”,便宜一分是一分,便宜一厘是一厘,爭倒不出來,也就那麼著了。於是,他也不再爭了,就讓步對孫大寶說:
“行啦!那就依你,三分五一斤。每輛車裝一萬五千斤,兩車裝三萬斤。”
孫大寶一聽,樂嗬嗬地、立刻喊來了鄰居家的兩個幫手,著急地說:
“快!拿磅秤來!給劉主任他們那兩輛車裝西瓜!不挑不檢挨個拿,都是個頂個的、熟透了的好西瓜。”
正在忙乎著要過秤,劉宇浩忽然想起來了,用左手一拍大腿,眯著雙眸,對孫大寶嗬嗬的笑著說:
“嗬嗬!大寶哥!跟你商量個事唄?”
他瞅著孫大寶的瓜棚旁放著麻袋,靈機一動,湊過去扯了扯他的胳膊。孫大寶掙脫了他的左手,滿臉狐疑的問道:
“又有啥事啊?你的事可真多,不是又要殺價吧?”
“誤會誤會!不是不是!你這兒有塑編袋不?”劉宇浩解釋說著,往路邊的車上指了指,又說:
“裝西瓜的時候,直接把瓜裝進塑編袋裡,每袋約莫著差不多裝五十斤左右。我們回去給職工分福利,一人一百斤,拿兩袋就走,省得再折騰著過秤了。哈哈哈!”
他越說越覺得這主意妙,自己先哈哈笑起來,“這樣既省事!裝車又方便,一步到位!”
孫大寶愣了愣神兒,隨即也哈哈的笑了,附和著說:
“這主意倒是不賴!你到家分西瓜時,省事是省事!”
可他笑著笑著又收起了笑臉,撓了撓頭,又擔心地說:
“就是過起磅稱來費點勁,總不能把西瓜切開湊斤數吧?每袋不會正好五十斤的。再說,塑編袋也不是白來的——我們村有編織廠,一個袋五毛錢,倆就是一塊。這錢……你們得另付。”
劉宇浩臉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對孫大寶解釋道:
“不用切開西瓜,斤斤計較的一兩不差,斤數多少?用瓜的個頭大小來找補。”
關於塑編袋要錢,他還真沒想到,他原以為孫大寶會順水推舟,送個人情,沒想到還較真要錢。他撇了撇嘴,語氣帶了點尖酸刻薄說:
“老兄!買你這麼多瓜,這點塑編袋就白送了唄?還跟我們算這個?”
他上下打量了孫大寶一眼,又半熟絡半開玩笑的逗他說:
“一看你就是小農意識,小氣吧啦的。不就幾個塑料袋嗎?還值當要錢?多不夠哥們意思啊。”
這話一出口,孫大寶的臉“騰”地就紅了,剛才還和善的眼神兒,瞬間瞪圓了,脖子上的青筋都繃了起來。他往前湊了一步,聲音也拔高了嗷嗷叫:
“劉主任!你這話咋說的?塑編袋是地裡長出來的嗎?那是編織廠花錢編製的,我們也是花錢買來的,我按進價給你們,沒加價就不錯了!你說我小氣?你大方能多給點西瓜錢嗎,三厘五厘你都和我爭價格不是嗎?”
喝!彆看是瓜農,好厲害的一張嘴,噎人!他喘了口氣,胸口起伏著,又連珠炮似的嗷嗷叫著嚷道:
“西瓜你都買得起,還差這幾個編織袋錢嗎?俗話說得好:‘買得起馬,就備得起鞍’。你知道我們瓜農掙點錢,有多不容易嗎?天不亮就下地伺候著瓜秧,太陽底下烤著,臉朝黃土背朝天,風吹日曬的,為瓜秧施肥澆水,一身土一身汗,容易嗎?這西瓜三分五一斤賣給你,跟白送似的,你還不知足?”
劉宇浩被他吼得愣了愣,心裡咯噔一下——他意識到了:剛才自己的話,說得是有點過分了。他瞅著孫大寶氣鼓鼓的樣子,那股倔勁兒上來了,再爭下去怕是要鬨僵。他趕緊往後退了半步,臉上擠出一點笑來,語氣軟了不少,拿著回頭話說:
“哎呀呀!大寶哥!你看你,彆生氣彆生氣!我是跟你開個玩笑話,你咋還急眼了呢?”
可孫大寶還在氣頭上,叉著腰、怒視著劉宇浩,氣鼓鼓地又接話說:
“玩笑也不能這麼開吧?我們瓜農種瓜容易嗎?你要是不給編織袋錢,這瓜你也彆買了!我還不伺候了!你上彆處買去吧!”
孫大寶越說越生氣,說著就揮了揮手,往外攆他和押運員小李,嚷著說:“走走走!彆在我地裡站著搗亂了!”
劉宇浩這下可真慌了神兒。一句話就把孫大寶給惹惱了,翻了臉。這都到地頭了,瓜也看好了,再換地方,不僅耽誤時間,還未必能找到這麼合適的。他趕緊拉住孫大寶的胳膊,賠著笑說:
“彆彆彆!孫大哥!我錯了我錯了!就按你說的,塑編袋錢另付!一個五毛,兩個一塊,沒問題!我們另給錢。”
他怕孫大寶不信,又拍了拍胸脯,勸說道:“真的!不跟你討價還價了!也不跟你開玩笑了,你快拿袋子去吧,咱趕緊裝車,爭取天黑之前裝好車,好往回趕。”
孫大寶聽了,這才收起了臉色,冷哼了一聲,悻悻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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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這樣不就完了嗎?何必逗我生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