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朝村裡喊了一嗓子:
“二柱!去編織廠拿兩六百個塑編袋來!”
喊完又回頭瞪了劉宇浩一眼,不過眼裡的火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了。
劉宇浩這才暗暗鬆了口氣,抹了把額頭的汗——剛才真是差點因小失大。李曉聰在旁邊沒敢吭聲,這會才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角,小聲說:
“劉主任!幸虧沒吵起來,要不然西瓜拉不成了。”
劉宇浩瞪了他一眼,沒說話,心裡卻琢磨著:等回去跟山娃副廠長彙報,就說塑編袋是按五毛一個買的,可不能提,自己剛才差點把拉西瓜搞砸了的事。
不一會兒,塑編袋拿來了。孫大寶的幫手們開始往袋裡裝瓜,孫大寶和劉宇浩各自計數,讓押運員小李監督過磅秤,裝一袋過一袋磅秤,就喊一聲:“五十二斤”一袋;“四十九斤半”一袋……
劉宇浩蹲在旁邊,一邊看著一邊記著,見每個袋都差不多五十斤左右,誤差不超過兩三斤,心裡也踏實了許多。陽光透過瓜葉灑下來,在地上晃出斑駁的影子,空氣裡飄著西瓜的甜香,剛才那點不愉快,倒像是被風吹走了似的。
最後一個塑編袋被穩穩碼上東風二汽的車廂時,日頭早已經擦著西邊的白楊樹梢往下沉了,天空漸漸地出現了灰蒙蒙的暮色。兩輛車的車鬥裡碼放得方方正正、整整齊齊青綠色的西瓜,裹在半透明的塑編袋裡,透著層朦朧的光,像兩摞敦實的綠玉磚。
劉宇浩把計數的單子,每一袋數字合計後,總計是603袋,合計斤數是斤。然後就和孫大寶說:
“我的數據已經合計好了,看看你記得數字和我的數字能碰上不?”
孫大寶的媳婦徐桂花走過來,拿過他老公在旁邊記數字的小本子,用計算器一筆筆合計了兩遍後,把小本子往孫大寶手裡一塞,說道:
“總共三萬零一百五十斤,六百零三袋。沒錯!”
劉宇浩正蹲在車邊抽煙,聽說數字都對上了,就“噌”地站起來,掐了煙蒂往地上一碾,笑著往孫大寶跟前湊了湊,商量說:
“孫大哥,你看這零頭……一百五十斤就算了唄?咱按三萬斤好算賬,下次來拉西瓜再找補,往後打交道的日子還長著呢。”
孫大寶捏著小本子翻了翻,眉頭皺得像擰了股繩。他原以為劉宇浩剛才被懟過一回,這回能爽快些,沒成想還在斤兩上摳。可話又說回來,三萬斤的數擺在這兒,真為一百五十斤爭,倒顯得自己太小氣了。瓜是自己地裡長的,大方點不一定吃虧,有句話叫做:吃虧者常在。想到這裡,他把本子往兜裡一塞,沒好氣道:
“你倒是會算賬,往裡抹不往外拐哈!就依你吧,下次再找補!”
“得嘞!給你錢啊!”劉宇浩說著,見他鬆了口,趕緊從隨身懷揣著的紙包裡數錢。嶄新的十元票子一遝遝摞在手裡,簌簌響著,眯縫著眼睛說:
“三萬斤,三分五一斤,正好一千零五十塊。”他把指尖沾了點唾沫,數得又快又清楚,然後就把錢遞過去,對孫大寶說:
“給你!你再點點。”
孫大寶接過來,沒急著數錢,卻先對著光,看了看票子的水印——先前吃過收假錢的虧,他看了看,沒問題。然後,才慢吞吞地數了起來,數到最後,不多不少正好一千零五十塊,可臉上那點陰天似的表情還沒散。劉宇浩瞧得明白,又趕緊掏出來購買塑編袋的錢,對孫大寶說:
“袋子是六百零三個,五毛一個,算下來三百零一塊五。”他頓了頓,從兜裡摸出三張百元票子遞過去,眨著雙眸說道:
“零頭咱也抹了,給你三百!”
孫大寶接過了三張百元大鈔,抬眼瞅瞅劉宇浩主任,又低頭抖了抖手裡的那三張鈔票,嘴角動了動,沒說出話來。
六百零三個袋,按說該多給一塊五,可劉宇浩倒先“抹零”了,隻給了三百元,可真夠摳門的,一塊五也給抹去了,他覺得心理還是有點彆扭,不太痛快。
“嘿嘿嘿!”劉宇浩看出他心裡那點彆扭,趕緊臉上堆起了笑意,拍了拍他的胳膊說:
“孫大哥,這不算啥。過兩天我們還來拉兩車呢,到時候多給你算點斤數,保準讓你賺回來!你就等著數錢偷著樂吧!”
孫大寶把錢往腰裡的布兜裡一塞,拉上繩結,白了他一眼,強顏歡笑地說:
“樂個屁!便宜都讓你這噶小子給占了。”
話雖說得硬邦邦,卻轉身朝著自家的院子走去了,他讓媳婦給他們摘點菜送過去。
劉宇浩正琢磨著該上車了,就見孫大寶和他的媳婦徐桂花,每人拎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塑編袋,從院子裡走了出來。邊走邊喊:
“等等走!等等走!”
到了車跟前,隻見一個袋子裡裝著豆角,綠瑩瑩的,還沾著土沫;另一個袋子裡是茄子,紫得發亮,頂頭還帶著嫩蒂。
孫大寶和媳婦累的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沒顧上說話,他伸手把兩個袋子,一個一個地往車鬥裡邊一扔,“咚”地一聲落在了裝著西瓜的塑編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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