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忙啥!正在看報表。”
“趙廠長!”齊白雲又大聲鄭重地喊道,聲音脆生生的,像開春的冰淩撞在玻璃上。山娃抬頭看她時,正撞見她眨著雙眸,長睫毛在眼下掃出一小片淺影,那雙眸子迷人並亮得很,帶著點剛出校門的莽撞,又藏著幾分生意人特有的活絡。
她往前湊了兩步,辦公桌上的喝水杯子還冒著熱氣,氤氳的水汽裡,她的語氣軟下來,帶著謝意說:
“謝謝您!肯招收我進廠裡當了業務員,這是我夢寐以求的願望。可我這剛上手,對咱們的涼鞋產品工藝和性能,實在是不太熟悉。想請您陪我跑趟承德,帶帶我,去推銷咱們廠的涼鞋,準能成。”
山娃捏著鋼筆的手頓了頓。注視著齊白雲,姑娘臉上還帶著旅途的薄紅,披肩發梳得一絲不苟,說話時指尖輕輕敲著桌沿,那股子急切不像裝的。對山娃又解釋說:
“承德那邊我有熟人。”齊白雲見他沒立刻拒絕,趕緊補了句,聲音壓得更低,像分享什麼秘密似的接著道:
“以前賣化妝品時認識的王經理,跟當地鞋帽批發部的吳經理是老交情,說好了幫我搭線。可我嘴笨,說不清咱們涼鞋的鞋底多耐磨、樣式多新穎,您是領導,往那兒一站,身份、地位和分量就不一樣了。”
這話戳在了山娃心上。廠裡的涼鞋去年冬季囤積了不少,開春要是走不動貨,流動資金回籠慢,就會影響資金周轉。
齊白雲剛入職就敢跑外地,倒是比那些畏首畏腳的老業務員,都有股衝勁兒。想到這裡,他手指在報表上敲了敲,腦子裡飛快地盤算著:
陪她去,既能摸清承德的市場,也能看看這姑娘到底有沒有真本事。再者,眼前的姑娘眼裡閃著光,那股子熱情心氣兒,好像能把辦公室的寒氣都能驅散些,他心裡竟莫名地竄起一點爽意——陪個漂亮的女業務員跑銷售,這還是頭一遭。就連兩年前,自己在北京和天津戒嚴受阻時,去大上海開辟銷售市場,都是單打獨鬥,孤孤單單,感到無比的寂寞和無助。俗話說:“男女搭配,乾活不累。”想到這裡,他心裡又激動地跳了起來,輕嗯著點點頭,若有所思地回答說:
“嗯嗯!那好吧!我答應你,白雲小妹!”
山娃把鋼筆往筆筒裡一插,聲音比剛才鬆快了些,瞟了齊白雲一眼,看稱為她小妹很是喜歡,就繼續說道:
“我這兩天把廠裡的事安排下,咱們儘快動身,爭取把你的第一單拿下來。”
齊白雲眼睛瞬間亮得像兩盞燈一樣。她往前跨了一大步,激動地欣喜若狂,伸手就握住了山娃的那雙女人都喜歡的男人性感的手——他的手掌寬大而渾厚,手指修長卻格外有力。
而齊白雲的手小,軟乎乎地裹在他手心裡,像揣了團溫軟的棉花,又像攥住了光滑的粉條。她感激地說:
“太謝謝您了,趙廠長!”
又狡黠地嘿嘿笑著,輕柔細語的說:
“嘿嘿嘿!山娃哥,謝謝你!有你的陪伴我就有信心啦。”
她臉頰紅得更厲害了,連耳尖都透著粉紅,說話時帶著點雀躍的顫音,接著補充道:
“我這就回去整理客戶資料,再背背咱們廠的簡介和產品介紹,保證不給您丟麵子!”
山娃不舍地慢慢鬆開了他喜歡她的柔軟無骨的小手,隻覺得掌心還有著暖烘烘的餘溫,那股暖意順著指尖往上爬,竟有點燙得發慌。
看著齊白雲有點不舍地告彆了他,米黃色外套裹著棗紅色的身影,在走廊儘頭閃了一下就走下樓去。山娃在辦公室裡,這才慢慢地搓著雙手,掌心好像還留著她的溫度,軟乎乎的,讓人忍不住想再握一次。
1992年1月18日那天,天剛蒙蒙亮,火車站的廣場上,還積著薄雪,踩上去“咯吱咯吱”作響。山娃身穿軍大衣,手裡拎著裝樣品涼鞋的手提包,遠遠就看見齊白雲站在火車站門前——她換了件米白色的羽絨服,圍著一條淺紅色圍巾,右肩上挎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精美皮包,想必是裝著給客戶的資料和自己所帶的化妝品。看見山娃,她立刻揮揮手,圍巾隨著動作飄起來,像隻快樂的鴿子。
“趙廠長!山娃哥!你來啦!”她一邊跑過來,一邊打著招呼,鼻尖凍得通紅,卻笑得燦爛,紅嘴唇兩側微微露出了兩個小酒窩,看上去太美了!
到了山娃跟前,就像久彆相逢一對兒戀人,關心地喃喃地說道:
“我查了天氣預報,承德今天比咱們這兒還冷,山娃哥!多穿點衣服,可彆凍著哇。”
她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就想幫山娃拎樣品手提包,山娃趕緊躲開,回答說:
“我穿了件軍大衣,感覺不冷。手提包我自己拎著吧,樣品鞋不太沉。走!買票去。”
齊白雲輕嗯著,他倆肩並肩,走進了售票廳,山娃放下手提包,讓她看著,山娃擠到售票口,買了兩張去承德的火車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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