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欲,睡眠欲,再到其他欲望的喪失……得不到魚果的升格者隻是殘缺製品。”
“明明身體有所需求,失去了欲望之後卻又很難再去追求那些生活生存所必需的東西,即使虧空了也得不到補充。”
“吃多少就吐多少,堅定地拒絕睡眠,看到異性就會心生抗拒。”
“醫生們認為這是一種罕見的未知疾病,涉及到人腦中最複雜的部分,即使是發達的現代醫學也無法治愈。”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醫學永遠解決不了升格者的疾病,畢竟,這是超越理性的詛咒。”
“被選中者們被視為異類,進入醫院或者精神衛生中心,在無奈和和絕望中走向滅亡。”
昌格納頓了頓,接著道:
“但……我和他們不一樣。”
“我學習了祖先仇人的知識。”
“即使再怎麼不願意,我也會下意識地利用塑鋼知識,以塑鋼師的視角看待世界。”
“所謂欲望,從屬於腦。”
“理論上來說,隻要改變自己腦中的程式,把缺失的部分找回來,那麼就可以抵消血脈中的詛咒。”
“在旅行的過程中,我認識了格裡芬。”
“格裡芬是一個有著創造性思維的異才,他天賦異稟,對研究熱忱執著。”
“重要的是,他的狀況和我相近,整日飽受升格者病症的折磨。”
“在漫長的孤獨時光中,格裡芬成了我唯一的朋友。”
中年人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就在不久之前,他唯一的朋友死在了亞瑟的手裡。
“我們一起研究了很多年,尋找填充自我欲望的辦法。”
“在最困難的時候,格裡芬甚至將自己當作了實驗動物,也就是第一代人格實驗的誌願者。”
“人腦無比複雜,光靠我們兩個無法將腦研究透徹,相比之下,電子網絡要簡單易懂得多。”
“事實上,第一代信息網絡和電子計算機就是塑鋼師們就是參照人腦結構製作出來的,這給了我們不少啟發。”
“通過將自己的意識上傳至雲端,我們得以在電子環境中修改和補充人格,精確完成各種細微調整。”
“在格裡芬的幫助下,我攻克了技術上的最大難關,真正的人格電換實驗成功了,我們已經能夠做到將人的思維電子化,傳輸到信息網絡中。”
“隻要找到一些合適的人選,從它身上拷貝下欲望的程式,升格者的疾病便能治愈。”
“然而,能夠與我的欲望和人格契合的,也隻有其他的被選中者。”
“為了獲取治療藥物,我開始學習音樂,四處巡演,借由音樂重現愛麗絲的呼喚。”
“能聽懂愛麗絲之聲的人,即使尚且沒有覺醒,也有著成為升格者的潛質。”
“我等阿卡迪亞被選中者借由音樂與愛麗絲溝通,逐步完成升格,拋棄欲望。”
“在永晝之前,我和格裡芬小心翼翼地搜尋著自己的同類,下載他們的人格,並從中挑出自己所需要的部分,填充自我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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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挑了挑眉毛。
“既然你們已經掌握了如此高端的技術,為什麼還要依靠掠奪其他人的欲望來填充自己,直接換個不含阿卡迪亞血脈的克隆義體不就好了。”
“換一個身體?”
昌格納嗤笑,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亞瑟。
“要是事情這麼簡單,我們早就解決了!”
“我說了,阿卡迪亞的血脈中蘊含著詛咒!”
“隻要我們沒有死,它就會永遠陪伴著我們,哪怕換一個身體也是一樣!”
“再者,我也沒有掠奪過任何人的欲望,隻不過是從中複製了一部分而已。”
“我們從社會上募集誌願者,完成提取工作後也會好好發放薪酬,送他們回去。”
“最多,他們今後會受到一點空瓶症的小影響。在那個時期,我所演奏的音樂還不會使真正的空瓶症發作。”
“……你是想說,你沒有做下任何惡行,自己是無辜的?”
亞瑟雙眼眯起,看向昌格納的眼神頗為不善。
“當然,至少在永晝之前是這樣。”
麵對亞瑟威脅的神情,昌格納表現得很是坦蕩。
“我等已經離經叛道。”
“無論是作為一個普通的克圖格亞人,還是作為一名塑鋼師,我們這種人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但這不重要,真的。”
“說到底,我和格裡芬……我們這些阿卡迪亞遺民其實怎麼樣都好。”
“自阿卡迪亞建立以來,它一次也沒有出現在地表之上。我的祖先被趕出了地底,重拾克圖格亞之民,而真正的阿卡迪亞最後也毀滅在了自己手裡,被災難吞噬,他們的文明已經與這座城市廢墟一起淪為了曆史。”
“就結果論而言,離開才是正確的選擇。”
“先祖們重回地表,拋棄阿卡迪亞的執念,開始一段新的璀璨光輝文明,多麼光明!多麼美妙!”
“我和格裡芬——我等仍舊存活於世的純粹升格者後裔,不過是一些不容於克圖格亞的異物,就像不容於冰水的熱油。”
“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們早就已經死了。”
“但是……愛麗絲不一樣。”
“我等從未忘記過去的誓言。”
“永晝為我帶來了最後的拚圖!”
“長久以來,我聆聽著愛麗絲的神諭。”
“在遙遠混沌的夢境中,我知曉了她的願望,獲得了她的指引。”
亞瑟的嘴角扯了扯,難以理解這個男人的思維邏輯。
“你不是說自己從沒有見過愛麗絲嗎?”
“難道為了這麼一個素未謀麵的位置存在,你要賭上你人生的全部?”
“你不明白的。”
“與愛麗絲相比,我的人生也好,人類的文明也罷,全都不值一提。”
昌格納圓潤的臉上露出複雜糾結而狂熱的神情。
平常時候的他安靜溫吞,從未露出過如此深刻而灼熱的表情。
“愛麗絲從未存在於現實中,即使是我也無法理解她的存在。”
“不,不僅是我。”
“在阿卡迪亞的曆史上,沒有任何一個人真正接近過愛麗絲。”
“正因如此,她才被供奉在了凡人無法望見的至高寶座之上,她純粹無垢,完美無瑕,她成為了我們所有人的信念支柱,甚至是一個神!”
說到這裡,天才音樂家的臉變得痛苦而悲傷。
“愛麗絲就是一切,失去了她,我等將一無所有。”
“……你究竟在說什麼?”
亞瑟的問話沒有得到回應。
昌格納已經徹底陷入到了自己的世界中。
“愛麗絲永遠都隻是幻想中的少女,迷幻夢境中的月光花。”
“你知道嗎?”
“身為夢的原型存在的aice,我等阿卡迪亞唯一的依靠。”
“她隻是站在【那邊】,永遠來不了【這邊】。”
“她從未屬於這個世界,她從未屬於任何人。但她一直都在我們身邊,一直都在……”
“愛麗絲不是謊言,不是邪惡的神祗……沒有她,我們早已死絕。”
“愛麗絲比任何人都要溫柔,比任何人都要善良——我要向我那愚蠢的祖先們證明這一點,證明他們的錯誤,我要讓今天的克圖格亞人追悔莫及!”
昌格納身體顫抖。
他的身體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雙手齊斷,嘴角流著口水,樣子淒慘狼狽。
但他在笑。
他用悲傷而幸福的乾澀聲音說道:
“我要向神……獻上純粹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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