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者永恒跪拜,不斷前行,不會放棄自己的職責,它們背負著承載罪與罰的鍋,熬製油膏,一千四百三十六年間不曾停息,也從未真正實現過悲願。
守望者本身並非祈求者,它終年留在此地,庇護路過的祈求者,保證它們不會因為凍餒而消亡,或者接過垂死者的鍋,轉贈給聖。
沒有人知道它是誰。
傳聞,守望者知曉未來,又與祈求者有千絲萬縷關聯。
“來吧,殺了我。”
“我等應該也是你的餌食,點燃火焰的薪柴。”
“毀滅者需要食物,而未來,不需要我等。”
這是茜茜迄今為止見過的唯一一位完全不反抗的強者。
其餘的,無論處在何等層次,有什麼背景,都會對自己表現出極大的憤怒和仇恨,全力掙紮。
在均衡界鬥爭中失敗的結果,是落入沉淪池,滋養那偉大陰暗的靈魂最終歸宿,再無重見天日的機會。
沒有誰會放棄飛升。
然而,它居然輕易地舍棄了大多數生靈夢寐以求,苦苦攥住不願放棄的機會,生命,自我。
自我消散。
在此之前,它已經開始步入毀滅的倒計時。
“怎麼了?不要猶豫,做你應該做的。”
白花盛開,地麵上稀稀疏疏趴著些飽受苦難的祈求者,它們麵對花海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不安,僅僅是,跪服在原地不動,仿佛全盤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良久,茜茜終於開口:
“……為什麼?”
她的語氣中充滿了空洞和失落。
還記得第一次來到均衡界的時候,遇到的那位祈求者。
它們並沒有做錯什麼,無比虔誠,然而,一旦被規則認作敵人,剩下的結局便是徹底的消亡。
“雙子,你無須感到自責,也沒有迷茫的必要。”
守望者把木杖的柄交到茜茜手中。
“……我殺了很多很多的生靈,它們有好的,有壞的,現在又要加上像你這樣的。”
“你沒有殺它們,而是賜下救贖。”
接過木杖的茜茜在莫名力量的引導下將之握住,杖尖對準矮小黑袍身影的胸口。
“……救贖?”
“存在不一定是合理的,活著也不一定是好的。”
“有的時候,我總覺得我等真的壞透了,這個世界也壞透了,沒法再變得更壞。”
“如此,我等才會需要你。”
“雙子,親手殺了我,抹除不合理的事物。”
“我……”
茜茜握著木杖的手止不住顫抖。
殺死無辜者。
殺死不抵抗的生靈。
恍惚間,那些死在她手下的生物臨死前最後的眼神浮現在她腦海中。
在駁雜的負麵情緒背後,眼瞳深處,那抹惘然和落寞。
無數的眼睛重疊在一起,令她感到頭痛欲裂。
——“噗”
現實中,木杖順利刺入黑袍人胸口,杖尖穿過了它的軀乾,撕裂身後衣物。
這不過是個儀式性的動作,即使不被穿刺它不久後也要死去。
穿刺,為了讓雙子動手。
守望者氣息消失的瞬間,茜茜忽而感受到了對方內心中的一絲波動。
痛楚,還有恐懼。
無論它的理智是如何運轉的,麵對徹底的消亡時,和普通生靈也沒什麼兩樣。
它預見到了這些,還是投身入其中,投入誘人的毀滅和獻身當中,擁抱令它痛苦和絕望的事物。
黑色殘軀從尖頂上墜落,胸口插著木杖,衣袂翻飛如飛鳥。
半空中,失去力量支撐的身體消散,木杖深深刺入白色的石板中,斜斜立著,旁邊是祈求者淒慘炸裂的不成形屍體。
死亡不斷蔓延,白色花海所過之處,無人生還。
失去守望者力量支撐,夏利克蘇瑪的骸骨建築群也開始鬆動,支撐柱折斷,崩潰倒塌。
茜茜站在最高處,俯視著毀滅的進行,嘴唇微顫。
這些都是我做的嗎?
為什麼……不停下來?
不由得,女孩嘴角露出滑稽的笑容。
“你做得很好。”
動物頭聲音在肩上響起,男女混雜,怪異至極,和第一次見時沒什麼兩樣。
“走吧,去下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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