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誠低頭,看著手裡的金屬棍。
它比他想象的要重,冰冷堅硬的觸感,從他手心一路蔓延到了他的心裡。
如果父親有和彆人講道理的本事,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迷茫褪去,小男孩抬起頭,看著童詔,突然笑了。
他用力點了點頭,心裡許下宏願,長大了,他要跟著詔哥!
“走吧。”童詔對開車的兄弟說。
駕駛座上的兄弟探出頭:“放心吧,詔哥。人,我保證安全送到。”
童詔點頭,拍了拍車門。
老朱頭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隻是牽著孫子的手,牽的更緊了些。
吉普車再次發動,直接上了高速。
童詔和連虎站在路邊,直到車的尾燈再也看不見,連虎才打破沉默。
“哥,現在老頭也送走了,啥時候去找村長?”
童詔轉身,看著石頭村的方向,眼神越來越冷。
“今天就行動。”
“現在,沒有後顧之憂了。”
這是他和項越商量好的。
知道阿炳的失蹤不是暴露,隻是被賣到山裡挖礦的時候,兩人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來。
衝動的項越也不衝動了,隻要死不掉,受點罪算什麼,死小子不吃點苦以後都不長記性。
隻要還活著,救出來遲早的事,急著掀桌子,是莽夫所為,而他們,是棋手。
童詔:是是是,前兩天喊打喊殺的不知道是誰,人也是你,鬼也是你。
送走朱家祖孫,是第一盤棋的收官之子,也是另一盤棋的開局之聲。
很簡單,村長既然能賣一個,就能賣第二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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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需要在茫茫大山裡費力尋找,隻需要再送一份“貨物”過去就好了,貪婪的村長,一定會親自給他們引路,直達黑煤礦。
他們不知道的是,另一盤棋上,被移出局的棋子,崔炳,正準備連棋帶桌一起掀了。
天,又亮了。
礦井裡的天,永遠是一個色,灰黑色的天,灰黑色的人。
礦工們麻木起身,麻木排隊,麻木走向吞噬他們的洞口。
挖煤隊伍裡,老楊又開始了。
破銅鑼嗓,呼啦啦往外直灌絕望的冷風。
“哎,又過了一天,拿命換口餿水喝的日子怎麼熬啊。”他靠著王莽感歎,
把王莽說的都快流淚了,他轉戰趙奎:
“奎啊,叔快熬不動了,哪天叔走了,你要照顧好你自己。”
“剩下的後生裡,叔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脾氣直,容易吃虧。”
趙奎也被說的眼眶通紅,心裡發酸。
一上午,老楊連戰五人,越戰越勇。
每句話都和冰水似的,往人心口澆。
幾個眼裡還有光的年輕人,瞳孔越來越灰。
每當這時,一隻手從後麵伸過去,往年輕人的嘴裡塞了點什麼。
那人一驚,差點叫出聲,又聽到背後的人提醒:“彆出聲,安靜吃。”
是阿炳。
喂的是薄薄的、泛著油光的臘肉。
入口的瞬間,塵封已久的味蕾活了!
霸道到不講道理的鹹香在口腔爆炸開來!
沉睡的唾液腺瘋狂分泌,那滋味,美得讓人想哭。
阿炳穿梭在隊伍裡,把他省下來的“戰略儲備”,投喂給選中的孩子。
吃到肉的野狗也不傻,沒出聲,手裡繼續挖礦。
至於嘴裡的煤味,他們舍不得太快咽下,想讓肉味在嘴裡多停留一會,哪怕一秒。
就連平日裡不愛說話的悶葫蘆,都控製不住嘴角,翹的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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