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漢士兵入城後,巷戰持續了整整一夜。
泉六男提著佩刀衝在最前,刀鋒上沾滿了高句麗士兵的鮮血。他熟門熟路地帶人撞開每一處暗門,那些曾經由他親手布防的街壘,如今都成了同胞的葬身之所。
天亮時分,北漢士兵圍住了守軍最後一處據點——泉七男的府邸。
朱漆大門早已被撞得粉碎,庭院裡橫七豎八地躺著親兵的屍體。泉六男冷冷地看著弟弟,眼神滿是滔天的恨意。是他,殺死了自己最喜愛的兒子,也是他,一手葬送了泉家在高句麗百年的特權。
邵春來抱臂立於廊柱旁,淡淡道:“歸義侯,這個人,就交給你自己處理吧。”
泉六男點點頭,將佩刀在掌心一轉,刀尖在地麵劃出一道血痕。他一步步踏上台階,走向泉七男。泉七男深吸一口氣,將戰刀橫於胸前:“大哥,成王敗寇,多說無益。我願自刎謝罪,隻求你放過我的妻兒。”
泉六男冷哼一聲,森然道:“當初你血洗我府時,可曾對我的孩兒們有過半分憐憫?我那才十二歲的女兒,哭著求你饒命,你這個叔叔,可曾手下留情?”
刀光乍起。兩柄染血的戰刀在空中相撞,迸濺出刺目的火花。少年時,兩兄弟曾不止一次的切磋武藝,那時他們用的是木劍,而這一次,卻是性命相搏。二十招過後,泉七男一個踉蹌,被兄長抓住破綻,刀鋒自肩胛貫入胸膛。
泉六男喘著粗氣,看著弟弟倒在血泊中。恍惚間,他仿佛又看見長子站在院中梨樹下向他行禮。眼中的淚光一閃而逝,他猛地轉身,提著滴血的刀衝向內院。很快,女人的尖叫、孩童的哭喊聲撕破了黎明的寂靜。
邵春來與一眾北漢將領冷眼旁觀,有人甚至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場手足相殘的慘劇,恰好省去了他們許多麻煩。
一刻鐘之後,泉六男手提腰刀,從內宅踉蹌著走了出來。他在邵春來十幾步的之處站定,臉上擠出一絲慘笑,說道:“邵將軍,見笑了。煩請轉告國主,泉六男多謝國主成全,讓我能手刃仇人!隻求國主能善待我那不成器的二子泉城。”
話音未落,他猛地將腰刀橫轉,向著自己頸間抹去。邵春來大吃一驚,厲聲喝道:“不可!”可為時已晚,泉六男手中刀刃已然劃過咽喉。邵春來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卻隻接住了泉六男轟然倒下的身軀。
邵春來歎息一聲,將泉六男的屍首放在地上,轉身對蕭鐵鷹等將來說道:“走,去高句麗皇宮吧。”
昨夜,皇宮內的慘叫聲也是此起彼伏。當北漢軍隊攻破城門的消息傳來時,高末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驟然亮起駭人的光芒。
他攥緊手中的短刀,發瘋般衝向後宮,所過之處,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泉姓女子們,一個個倒在血泊之中。他的王後,那個總是用輕蔑眼神看他的女人;他的王妃們,那些仗著泉家權勢對他陽奉陰違的賤人,一個都沒能逃過他的屠刀。
最淒厲的慘叫來自偏殿,那些身有泉氏血統的王子公主們,也都死在了自己父王的刀下。
此刻,高末正坐在自己的王椅上,靜靜等待北漢士兵到來。當看到邵春來等北漢將領踏入金殿門檻,高末緩緩起身,竟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釋然,仿佛多年壓在肩頭的重擔終於卸下。
邵春來停住腳步,問道:“高末?”
高末點了點頭,答道:“正是。”
邵春來從懷中鄭重取出一道明黃絹帛,說道:“奉北漢國主詔命,高末接旨”。
高末木然跪在地上,兩行眼淚,卻控製不住的滴落下來。
隻聽邵春來從朗聲宣讀:“奉天承運,國主詔曰:高句麗故地改稱韓州……封末代國王高末為歸安侯,賜宅長安,準攜四名妻妾隨行……”
“臣接旨!”高末雙手舉起,恭恭敬敬地接過這道來自異國的聖旨。
他站起來,猶豫地望向邵春來,說道:“將軍,我可以不帶妾室,也可以沒有爵號。能否破例允我帶一名老太監同往長安?他侍奉寡人三十餘載,如今已風燭殘年,若獨留於此,我有些不放心。”
說著,高末竟撩起衣擺又跪下,接著道:“此番,這名太監助王師入城,也有一些功勞。將軍能否去和國主稟告一下,我這最後的請求?”
邵春來一愣,沒想到高末竟為一個閹人低聲下氣地求情。看著這個亡國之君卑微乞憐的模樣,他歎了口氣,道:“國主允你帶的四名妾室之數不變。那個老太監的事情,我替你去和國主求情,就當作額外恩典吧……”
前方大捷的消息快馬加鞭傳回金城,劉軒展開戰報時,當看到“高句麗全境平定”六個大字時,他長舒一口氣,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唐東半島,終於徹底納入了華夏版圖。這比他前世記憶中的疆域,還要完整遼闊。
放下戰報,劉軒忽然覺得禦書房有些悶熱。他信步走向後宮,遠遠就看見寧欣月正倚在廊下賞花,夏至站在她身旁,兩人低聲說著什麼。
“月月,”劉軒快步上前,語氣中帶著難得的輕鬆,“在這深宮住得悶了吧?今日陪你去城外走走可好?韓州的鄉村景致,倒也彆有一番風味。”
寧欣月聞言轉身,眸中閃過一絲驚喜:“夫君今日怎的這般有雅興?”她抿嘴一笑,接著道:“定然是邵春明他們打了勝仗。”
“你猜對了”劉軒笑著說道。
不多時,一隊輕裝簡從的人馬出了金城南門。夏至貼身隨侍,因十五等三人還在養傷,零一代理隊長,十五騎遠遠散開護衛。
劉軒特意換了一身素色常服,與寧欣月並肩而行。春日的陽光灑在鄉間小路上,許多農戶,正在田間勞作。
兩人來到一處小溪旁,幾個身著粗布衣裳的村婦正在溪邊忙碌,有的蹲在青石上捶打衣物,有的彎腰汲水。
寧欣月忽然輕“咦”一聲,目光被其中幾個女子吸引——她們竟能將盛滿清水的雙耳瓦罐穩穩頂在頭上,雙手自由擺動,行走時腰肢輕擺,罐中的水紋絲不動。
“夫君快看,”寧欣月勒住韁繩,說道:“她們頂著瓦罐,竟然不需要用手……”。
話說到一半,幾名女子轉過身來,寧欣月聲音戛然而止,目光死死盯著這些女人,臉上露出了極度詫異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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