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已經太晚了。那桶熾熱的、如同熔岩般的猩紅藥液,精準無比地潑灑而出,並非濺向附近忙碌的學徒,而是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徑直澆淋在旁邊一個工作台上堆積如山的、正在被仔細研磨的藍色冰晶石上!
嗤——嘭!!!
先是一聲劇烈到刺耳的、如同冷水滴入滾油般的瘋狂反應聲!緊接著,並非巨大的爆炸,而是一連串密集、急促、耀眼奪目的彩色閃光和爆鳴!瞬間,一股濃密煙霧轟然升騰而起,迅速填滿了大半個魔藥室!
“該死!”
“我的眼睛!”
“穩住!快滅火!不,先散開!”
“你這個笨蛋,這哪裡是火,這是水蒸氣!”
“是哪個蠢貨乾的好事?!”
尖叫、咒罵、嗆咳聲、以及各種魔藥因意外混合而發出的劈啪怪響瞬間取代了之前的機械勞作聲。整個魔藥室陷入了突如其來的、極度混亂的恐慌之中!視線被完全遮蔽,監工們的怒吼被淹沒在一片慌亂的嘈雜裡。
完美的騷亂,如期而至。
刺尾貂還愣在原地,下一秒,他周遭的世界驟然被純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吞噬!僅僅兩秒,光亮重現,但他已不在喧囂的魔藥室,而是身處一個逼仄、冰冷的石質空間。麵前,是三個完全陌生的身影,他們的臉在唯一一支火把跳躍的光芒下顯得影影綽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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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誰?!這……這裡是哪裡?!”刺尾貂驚懼交加,猛地向後縮去,脊背撞上冰冷的石壁。他的尾巴本能地高高翹起,末端那幾根銳利的尖刺“唰”地完全張開,閃爍著冰冷的寒光,讓他看起來終於有了幾分符合其名的凶悍模樣——儘管那雙圓睜的眼睛裡充滿了恐慌。
這裡不再是那條寬闊的甬道。就在剛才那極短的黑暗瞬間,兌悄然在厚重的牆壁內部侵蝕並開辟出了這個僅容幾人站立的狹窄空間,完美地隱匿了他們的存在。
“彆緊張,我們對你沒有惡意。”尚杬將火把稍稍拿遠,讓自己的臉龐顯得柔和一些,聲音壓得極低,卻儘力保持平穩溫和,“我們隻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可知道一位名叫石武的獵魔人,他現在何處?”
“不!”刺尾貂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尖叫起來,聲音在狹小空間裡顯得格外刺耳,“我不認識他!從來沒聽過!求求你們,放我走吧,我什麼都不知道!”他蜷縮起來,尾巴緊緊護住身前,尖刺微微顫抖。
“冷靜!”簡清上前半步,他的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鎮定,“無論你在這裡經曆了什麼,恐懼了什麼,我們並非你的敵人。我們隻想找到失蹤的朋友。作為你提供信息的報答,我們可以帶你離開這個地底魔窟,給你自由。”他刻意強調了最後兩個字。
“離……離開這裡?”刺尾貂眼中的驚恐如同潮水般稍稍退去,一絲微弱卻熾熱的渴望之光掙紮著亮起,他難以置信地重複著,“你們……真的能帶我走?”
“沒錯,隻要你告訴我們,石武到底在哪裡?怎樣才能找到他?”阿澤急切地追問,身體不自覺地前傾。
那抹渴望的光芒閃爍了一下,隨即迅速黯淡下去。刺尾貂像是被抽乾了力氣,猛地癱坐下來,皮毛顯得灰敗不堪。“怕…怕是……要讓你們失望了。”他的聲音乾澀而絕望,“我……我也不知道他現在何處。”
“什麼?!”尚杬的聲音瞬間拔高,火把在她手中微微顫抖,她努力壓製的焦慮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他不在魔藥室?”
“是……幾天前,他確實還在。”刺尾貂深深歎了口氣,尾巴無力地垂落在地,“但是,有一個晚上,大祭師親自來了……他直接帶走了石武,進了最裡麵那間的熬藥間。”他的聲音開始發抖,仿佛重新陷入了那夜的恐懼,“我……我當時正好推著藥材車經過門口,不敢停留,卻偏偏……偏偏聽到裡麵傳來一些……一些動靜……”
“你聽到了什麼?說!”尚杬幾乎是在低吼,簡清不得不伸手輕輕按住她的手臂,示意她控製情緒。
刺尾貂吞咽了一下,艱難地繼續:“其實……早在那之前很久,石武的神智似乎就已經不清醒了。像個空殼子,隻會按照命令做事。我後來才偷偷聽說,原來大祭師,是操偶師家族的人,他們最拿手的,就是把活生生的人做成聽憑擺布的人偶……”他的聲音充滿了恐懼,“最可怕的是……據說即便變成了人偶,自己……自己也根本意識不到……”
簡清的瞳孔微微收縮,他想起了奎裡——那個被白靈製成傀儡卻渾然不覺的可憐人。冰冷的寒意順著他的脊背爬升。
“你是說……石武他……已經被做成了人偶?”阿澤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刺尾貂沉重地點了點頭。“石武調配魔藥的本事其實很普通。但他是個獵魔人!他的血脈注定他一定會許多強大的魔咒,雖然他……他似乎一直在刻意隱藏這個能力。大祭師把他做成人偶,就是想徹底掌控他這份與生俱來的力量,據為己有。本來……事情就該是這樣的。”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更深的恐懼,“但是……就在那天晚上,大祭師不知為何,突然翻看了石武那點可憐的行李。然後,他注意到了裡麵的一瓶藥水……”
“化形藥水,”簡清沉聲道,他想起了昨日與能貓那場風險極高的秘密會麵所交換的情報,“能讓他暫時變化成龍人形態的藥水。”
“沒錯,但還有更重要的……”刺尾貂的聲音開始劇烈地發顫,那晚的記憶讓他如墜冰窟,“是一把匕首!”
“乘黃交給石武的龍角匕首!”尚杬脫口而出,“那匕首怎麼了?!”
“我……我不知道那匕首具體有什麼用……”刺尾貂的牙齒開始打顫,“我隻聽到,大祭師從石武殘存的記憶碎片裡得知,這匕首,還有另外一把……”
另一把就在虎落身上!這個念頭如同驚雷般在簡清、阿澤和尚杬心中同時炸響!三人交換了一個震驚而沉重的眼神,一股強烈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這狹小的空間。
“可是……可是即便被做成了人偶,石武……石武竟然死死守住了另一把匕首下落的記憶!就好像在他徹底失去自我之前,他用最後的力量,對自己施了一個極其強大的遺忘咒……”刺尾貂的聲音帶上了幾分難以置信的敬畏,“所以,大祭師沒辦法了,他……他強行解除了石武身上的一部分人偶禁製,暫時恢複了他的一些神智,要嚴刑逼問……”他的話語被一陣劇烈的顫抖打斷,“我……我聽到了……聽到了石武從那房間裡傳出來的慘叫。那不是人能發出的聲音。但不管遭受怎樣的折磨……他……他就是一個字也不說……最後……”
“最後怎麼樣了?!說啊!”尚杬再也忍不住,撲上去抓住刺尾貂瘦弱的肩膀用力搖晃,淚水早已不受控製地決堤而出,在她沾滿灰塵的臉上劃出清晰的淚痕。
“最後……”刺尾貂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聲音細若遊絲,“大祭師拿起了那瓶化形藥水……往裡麵又加入了彆的東西……幾種……幾種顏色非常可怕的魔藥。然後,他強行撬開石武的嘴,把那瓶變得漆黑冒泡的東西,全都灌了進去……”他劇烈地喘息著,“沒多久,裡麵的慘叫聲變了,變成了一種……一種我從未聽過的、恐怖的……嘶吼和咆哮……然後……我……我看到門上的窗戶……投下了一個巨大、扭曲、非人的陰影……非常非常大……再然後……裡麵就徹底沒聲音了……”
他癱軟下去,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第二天,石武就不見了,哪裡都找不到了。他可能……可能已經死了吧,被那可怕的藥水,或者,變成了彆的什麼東西……”
“不——!!!”
尚杬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仿佛靈魂被徹底撕裂的尖嘯,猛地鬆開了刺尾貂,雙膝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麵上。她蜷縮起身體,臉深深埋入掌心,發出壓抑不住的、絕望到極致的痛哭聲,那哭聲在這狹小的石穴中發翁,罩在簡清和阿澤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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