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桐一行人走在街道上,四周的百姓遠遠看見他們便慌忙避開,更有甚者直接躲進巷子裡,隻敢探出半個腦袋偷看。
萬科撓了撓頭,壓低聲音問道:"老爺,咱們為啥要跟那黃安說那些話?他明明——"
周桐抬手製止了他,目光掃過街角幾個探頭探腦的商販:"這裡人多眼雜,你先去把胡勝叫回來,等回去再說。"
"得嘞!"萬科點頭,轉身就要跑,結果剛拐過街角——
"砰!"
"哇——!"
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孩童被撞倒在地,手裡的糖葫蘆摔得粉碎。孩子抬頭看見萬科身上的盔甲,嚇得哇哇大哭。
"哎喲小祖宗彆哭!"萬科手忙腳亂地蹲下,"哥哥不是故意的!"
周桐快步走來,目光掃過四周:"這是誰家的孩子?"
人群裡,一個粗布衣裳的婦人顫抖著走出來:"大、大人,是民婦的......"她雙腿發軟,看到周桐衣袍上的血跡時,更是險些跪倒在地。
周桐示意項叔良扶住婦人,自己則從懷中取出一塊碎銀:"夫人見諒。"
他將銀子遞給項叔良,對著婦人鄭重拱手:"本官身上沾著剛斬貪官的血,不便親自攙扶,這點銀錢給孩子買些糖果壓驚。"
婦人呆住了。
周圍偷偷圍觀的百姓也愣住了。
"還不快謝過大人!"項叔良低聲提醒。
婦人這才如夢初醒,拉著孩子就要跪下:"多謝青天大老爺!"
"不必。"周桐虛扶一下,溫聲道,"快帶孩子回去吧,街上涼。"
待周桐一行人走遠,百姓們立刻圍了上來。
"張嬸子!那官爺跟你說啥了?"賣燒餅的王老漢急吼吼地問。
婦人緊緊攥著銀子,聲音發顫:"那大人......那大人說他下屬撞了我家娃兒,特意賠錢......"
"賠錢?!"旁邊賣菜的劉婆子瞪大眼睛,"官老爺還給老百姓賠錢?"
"不止呢!"婦人激動道,"那大人還說,他身上沾的是剛斬貪官的血,所以不能親自扶咱......"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斬貪官?!"
"難道今早縣衙裡的動靜......"
"我表舅在衙門當下人,剛偷偷跟我說,黃縣令的侄子突然暴斃了!"
消息像長了翅膀,不到半個時辰就傳遍全城。等周桐回到客棧時,臨山縣百姓已經自發編出了"欽差大人血洗貪官"的戲碼,連他腰間的佩劍都被傳成了"尚方寶劍"。
周桐坐在客棧廂房的太師椅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等待胡勝的到來。不多時,萬科帶著胡勝匆匆趕回。
胡勝一進門便單膝跪地,神色凝重:"大人,屬下趕到時,黃小姐的住處已經人去樓空,現場有掙紮的痕跡......恐怕......"
"已經死了。"周桐淡淡道。
胡勝拳頭攥緊,眼中閃過一絲自責:"屬下若是早些......"
周桐擺擺手:"若非我機靈些,現在躺在地窖裡的就是我們了。"
眾人聞言大驚。
"大人此話怎講?"胡勝急忙問道。
周桐沒好氣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血跡:"我被人堵在地窖裡,差點沒命,你們倒好,一個都沒及時趕到。"他環顧四周,"當時我身邊有誰能護我?"
他先是指向老王:"他?扛袋米都怕閃到腰的老頭子?"
老王頓時委屈地弓著背,小聲嘀咕:"老奴......老奴可是替少爺擋了不少豬血......"
周桐又指向正在偷吃糕點的大虎:"這吃貨?除了能吃還能乾嘛?"
大虎憨憨地撓頭:"俺、俺力氣大......"
"行了行了。"周桐揉了揉太陽穴,"長話短說,我身上這血腥味難受死了,說完趕緊去洗澡。"
他正色道:"我方才對黃安說,我上麵有人,事關立儲之爭,所以特地來此考察。他自然不信,但我搬出自己年紀輕輕就當上縣令的背景,又暗示朝中有人,這才把他唬住。"
眾人恍然大悟。
周桐忽然想起什麼,對萬科道:"過會兒記得把任命文書給我,我再甩給他看看,加深威懾。"
胡勝眉頭緊鎖,忍不住道:"大人,這種貪官惡吏,為何不直接上報朝廷?依律當斬!"
周桐搖頭:"胡勝,你錯了。"
"錯?"胡勝不解。
"一個有能力的貪官,比一個無能的清官有用得多。"周桐緩緩道,"你以為殺了一個黃安,臨山縣就太平了?朝廷再派一個來,照樣貪,甚至可能更狠。"
胡勝不服:"那也不能縱容......"
"縱容?"周桐冷笑,"我問你,當官是為了什麼?"
"為民請命!"胡勝毫不猶豫。
"說得好。"周桐點頭,"那如果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的代價,是容忍一個貪官,你選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