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周桐?"沈淵抬眼,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沈遞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封信函,雙手呈上:"程將軍的密報,請父皇過目。"
沈淵接過,指尖在火漆印上摩挲了一下才拆開。沈遞垂手退後兩步,直到父親指了指旁邊的繡墩才端正坐下。燭火跳躍間,他能清晰看見父親眼角細密的紋路。
"每日官府發冰?"沈淵忽然輕笑出聲,"有趣,這對師兄弟倒真有本事。"他抬頭,目光如炬,"你想用他們?"
"周桐尚未可知,兒臣想先去會會。"沈遞如實道,"若堪大用,或可......"
沈淵未置可否,繼續批閱起奏折。朱砂在紙上劃出淩厲的痕跡,直到寫完最後一個字,他才淡淡道:"秋收時你去看看,順帶視察民情。"
"兒臣領命。"沈遞猶豫片刻,"還有一事......"
"講。"
"奏折被扣之事......"沈遞觀察著父親神色,"兒臣與師傅商議,不如讓周桐就地擴編守軍。"他將與歐陽羽的謀劃細細道來,包括千人編製、特彆支應等細節。
沈淵聽完沉默良久,忽然問道:"你覺得他能練出精兵?"
"程將軍信中說他治軍有方,兒臣想......"
"準了。"沈淵突然打斷,"正好,朕也想看看歐陽羽教出來的師弟,有沒有他這個師兄的本事。"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兒子一眼,"反正有程家、匡家的小子盯著,飛熊軍不是擺設。"
沈遞一怔,沒想到父親答應得如此痛快:"父皇這就......"
"還有事?"沈淵已重新拿起朱筆。
沈遞搖頭起身,正要告退,忽聽父親道:"把你大哥叫進來。"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那逆子在門外站了半個時辰了。"
沈遞心頭一緊,低頭稱是。退出禦書房時,他看見沈懷民正立在廊柱陰影處,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柄插在地上的劍。
"大哥......"沈遞輕喚。
沈懷民轉頭,蒼白的臉上浮起淡淡笑意:"聊完了?"
"父皇讓你進去。"沈遞欲言又止,"他......"
"我知道。"沈懷民整理了下衣襟,邁步時忽然按住弟弟的肩膀,"秋收時......帶上你四姐吧,她悶壞了。"
不等沈遞回應,那道挺拔的身影已推開了禦書房的門。沉重的木門在身後合攏,將裡外隔成兩個世界。
禦書房內,燭火搖曳。
沈懷民推門而入,步履沉穩,卻在踏入殿中的那一刻,緩緩跪下。他的膝蓋觸地時沒有發出絲毫聲響,仿佛連呼吸都收斂了。
沈淵依舊低著頭,朱筆在奏折上勾畫,沙沙的聲響在寂靜的殿內格外清晰。父子二人誰都沒有開口,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最後一本奏折批完,沈淵擱下筆,終於抬起頭來。他的目光冰冷,落在沈懷民身上,如同審視一個陌生人。
"你跪到現在,乾什麼?"
沈懷民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跪著,背脊挺得筆直。
沈淵起身,繞過禦案,走到他麵前。燭光將皇帝的影子投在沈懷民身上,如同一座沉重的山。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沈淵的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怒意,"人不人,鬼不鬼的!"
沈懷民依舊沉默。
"你和小薇的事,我不會答應。"沈淵冷冷道,"她是你的妹妹.....你們之間,絕無可能。"
沈懷民終於抬起頭。
那一瞬間,沈淵怔住了。
——他見過這樣的眼神。
之前在長陽封賞歐陽羽時候,那個叫周桐的年輕人也是這樣跪在他麵前,神情倔強而隱忍,請求他免除一個死囚的身份。
那時的周桐,眼神和此刻的沈懷民如出一轍。
沈淵忽然覺得胸口發悶,他彆過臉,深吸一口氣,聲音不自覺地軟了幾分:"……你先回去吧。"
沈懷民卻在這時開口,聲音虛弱卻堅定:"父皇,兒臣……願意貶為庶民。"
"隻要您——"
"閉嘴!"沈淵猛地打斷他,眼中怒意更甚,"你是朕的兒子,是大順的皇子!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
父子二人對視著,空氣仿佛凝固。
最終,沈淵長歎一聲,疲憊地擺了擺手:"……讓我好好想想。"
"回去吧。"
沈懷民深深地看了父親一眼,最終俯身,額頭觸地,行了一個大禮。
"兒臣告退。"
他起身時,衣袖微微拂動,轉身離去的身影在燭光下拉得很長,仿佛背負著無形的重量。
禦書房的門輕輕合上,沈淵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他望著那扇門,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正在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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