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的繁華,如一幅潑墨重彩的畫卷,在運河兩岸徐徐鋪展。
青石板鋪就的街巷間,人流如織,綢緞莊、茶樓、酒肆的幌子在風中輕晃,金漆招牌映著日光,晃得人眼花繚亂。
富家公子們搖著折扇,腰間玉佩叮咚作響,身後跟著捧盒提籠的小廝,所過之處,脂粉香混著龍涎香,熏得街邊賣花女直掩鼻。
而今日最熱鬨的,莫過於"聚寶樓"的拍賣場。
樓內,雕花梁柱間懸著琉璃燈,光影流轉,將大廳映得如同幻境。台上,一套天藍色琉璃酒具靜靜陳列,杯盞剔透如冰,壺身雕著纏枝蓮紋,在燈下泛著粼粼波光,仿佛盛著一汪海水。
"起拍價——五千兩!"
話音未落,叫價聲已如潮水般湧起。
"六千兩!"
"八千!"
"一萬!老子要定了!"
富商們麵紅耳赤,綢緞袖子甩得呼呼作響,仿佛不是在競拍琉璃,而是在爭搶什麼稀世珍寶。二樓包廂裡,一名錦衣公子懶洋洋倚著欄杆,指尖在鎏金扶手上一叩——
"兩萬兩。"
全場驟然一靜。
眾人抬頭,隻見那公子眉眼含笑,手中折扇輕搖,扇麵上"江南祝氏"四個字刺得人眼疼。
"是祝家大公子!"有人低呼。
祝文鬆微微一笑,朝四下拱手:"諸位,這套琉璃,晚輩是要給太爺爺賀壽用的,還望給個麵子。"
話雖客氣,語氣卻不容置疑。台下眾人麵麵相覷,終究沒人敢再舉牌。
就在管事準備落槌時——
"兩萬零……一兩。"
角落裡,一個懶散的聲音突兀響起。
滿場嘩然!
眾人齊刷刷轉頭,隻見一名布衣男子舉著木牌,身旁一名美婦人正擰著他的耳朵,咬牙切齒:"你瘋了?家裡米缸都見底了,還敢亂叫價?"
"嘶——夫人輕點!"男子齜牙咧嘴,卻仍嬉皮笑臉,"這不……價高者得嘛!"
祝文鬆眯起眼,折扇"啪"地一收:"這位大叔,我剛才說的話,你沒聽清?"
"聽清了呀。"男子揉著通紅的耳朵,一臉無辜,"祝公子要儘孝,我很敬佩。但拍賣場的規矩,不就是誰錢多誰說話?"
"放肆!"台下有人拍案而起,"哪來的鄉巴佬,也敢在揚州撒野?"
祝文鬆卻抬手止住喧嘩,忽地笑了:"好,很好。"他慢條斯理地展開扇子,"既如此,這套琉璃,讓給閣下。"
管事擦著冷汗,趕緊示意下一件拍品上場。眾人雖疑惑,卻也不敢多問,隻得裝作無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