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微涼,酒足飯飽的眾人剛踏出周宅大門,周桐就一把拽住老王的袖子,低聲道:“老王,跑!”
老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周桐連拖帶拽地往馬廄衝。
“哎喲!少爺!慢點!才吃完飯啊——”老王踉踉蹌蹌地跟著跑,肚子裡的酒菜差點顛出來,“要灑出來了!要灑出來了!”
周桐翻身上馬,一把將老王拽上馬背,頭也不回地一甩馬鞭:“駕!”
黑馬嘶鳴一聲,撒開蹄子狂奔。老王死死抱住馬脖子,慘叫連連:“少爺!慢點!老奴這把骨頭經不起折騰啊——”
“慢不得!”周桐回頭瞥了一眼,臉色一變,“倪叔的拳頭可慢不得!”
果然,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倪天奇怒喝傳來:“小兔崽子!拿老子擋刀是吧?!”
老王回頭一看,差點魂飛魄散——倪天奇策馬狂追,手裡還拎著根不知道從哪兒抄來的木棍,月光下殺氣騰騰。
“少爺!倪老弟追的是你!你先把我放下來再說啊!”老王哀嚎。
周桐頭也不回:“還是不是兄弟了?小心我過會兒就把你當暗器祭出去!”
老王:“……”
——這兄弟情,終究是錯付了!
另一邊,徐巧和小桃慢悠悠地上了馬,小十三默默跟在後麵。三人看著前方雞飛狗跳的追逐戰,忍俊不禁。
小桃笑得前仰後合:“少爺跑得比兔子還快!”
徐巧抿唇輕笑,搖了搖頭:“桐哥哥真是……”
小十三麵具下的嘴角也微微上揚,低聲道:“少爺……挺靈活的。”
夜風裡,周桐的喊聲遠遠傳來:“老王!抓緊了!我要加速了——”
“少爺!老奴要吐了!真的要吐了——”
倪天奇的怒吼緊隨其後:“周桐!你小子給我站住!”
兩匹馬一前兩後,在月光下的官道上狂奔,揚起一路煙塵。
——這一夜,桃城的百姓們,怕是又要多一樁茶餘飯後的笑談了。
長陽城東,一處清幽的院落隱於鬨市之中。青磚黛瓦,竹影婆娑,院門上懸著一塊樸素的木匾,上書“靜觀居”三字,筆力遒勁,卻無半分張揚。這裡便是當朝太傅歐陽羽的府邸。
府中仆從不多,皆著素色布衣,步履輕緩,見人便躬身行禮,無聲無息間透著一股規矩與從容。
五皇子沈遞的馬車停在府門前,刀鋒上前叩門。不多時,一名灰衣老仆拉開側門,見是沈遞,立刻退後一步,雙手交疊於腹前,深深一揖:“殿下。”
沈遞微微頷首,抬手虛扶:“不必多禮,師傅可在?”
“太傅大人正在書房。”老仆側身引路,“殿下請隨老奴來。”
穿過前院,石板路兩側栽著幾叢翠竹,風過時沙沙作響。沈遞腳步輕快,目光掃過院中簡樸的陳設——一方石桌,幾張藤椅,角落裡甚至擺著幾口醃菜缸,與尋常百姓家無異。
這歐陽羽,果然如傳聞中一般清簡。)
書房門前,老仆停下腳步,輕叩門扉:“大人,五殿下到了。”
屋內傳來一聲溫潤的回應:“進來。”
沈遞推門而入,見歐陽羽正伏案書寫。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宣紙上,映得他眉目如畫。聽到腳步聲,歐陽羽擱下毛筆,抬頭一笑:“今日怎的想起到我這兒來了?”
沈遞笑嘻嘻地行了一禮,動作雖隨意,卻仍帶著皇家的矜貴:“師傅這話說的,弟子可是日日惦記著您。”
歐陽羽搖頭失笑,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坐吧。”
沈遞落座,目光掃過案上的文書——是北境三縣的秋收奏報,墨跡未乾。他眨了眨眼,故作驚訝:“師傅這是……在批奏折?”
“隨手記些想法罷了。”歐陽羽將文書合上,推到一旁,“殿下今日來,可是有事?”
沈遞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眉眼間掩不住興奮:“父皇準了,七日後我便啟程去桃城,沿路視察秋收。”
歐陽羽指尖輕叩桌麵,眼中閃過一絲訝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