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周桐就被一陣毫不客氣的推搡和嘰嘰喳喳的聲音弄醒。
他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打了個巨大的哈欠,迷迷糊糊間隻看到小桃那張放大的、寫滿了“緊急”二字的臉蛋在眼前晃悠。
“少爺!少爺!快起床了!時辰不早了!”小桃的聲音又急又脆的傳來。
周桐滿心不情願,下意識地就想往身邊溫暖的被窩裡縮,順便向旁邊的徐巧尋求一點安慰和共情。他手臂往旁邊一攬——卻撈了個空。
嗯?
他疑惑地睜開眼,側頭一看,枕邊早已空空如也。再一抬眼,隻見徐巧早已端坐在梳妝台前,正對著一麵不甚清晰的銅鏡,小心翼翼地簪著一支珠花,神情專注,甚至帶著幾分他平日罕見的鄭重。
周桐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好家夥,這積極性……比他去見皇帝老子還高。
他嘴裡“哎喲哎喲”地哼唧著,一邊抱怨著“起這麼早作甚”,一邊扶著仿佛被掏空的老腰慢吞吞地坐起身。
手下意識地在臉上揉了揉,想驅散睡意,卻不小心碰到了左臉頰某處。
“嘶——哎喲!”他頓時倒抽一口涼氣,疼得徹底清醒過來。這才想起昨天被某隻炸毛貓撓的那一下!
他趕緊趿拉著鞋下床,湊到梳妝台前,擠到徐巧旁邊,對著那麵昏黃的銅鏡使勁歪頭照看。
奈何銅鏡磨得再光,影像也終究模糊,隻能隱約看到臉頰靠近耳朵的地方似乎有一道淺淺的紅痕,具體多明顯根本看不真切。
“巧兒,快幫我看看,這兒,明顯嗎?”周桐指著那處,緊張地問。
還沒等徐巧回答,小桃的腦袋就擠了過來,信誓旦旦地搶答:“不明顯不明顯!少爺,一點都不明顯!隻要不是趴您臉上仔細看,絕對發現不了!”她試圖用肯定的語氣增加可信度。
周桐直接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信你才有鬼!不仔細看?我現在碰著還火辣辣的疼呢!”
他越想越氣,指著小桃的手,“還有你!那爪子!給我修乾淨點!再敢留著‘凶器’,我給你一根根剪禿嚕了!”古人修指甲多用專門的銼刀或小剪刀,也有用細砂石打磨的。)
小桃被他一吼,下意識地把手縮到背後,又趕緊伸出來,討好地展示:“修了修了!少爺你看,昨天回來就用銼刀磨得光溜溜的,絕對傷不了人!”
周桐冷哼了一聲,表示不信:“哼,看不出來?我看是‘看’不出來吧!疼可是實打實的!”
小桃眼神飄忽了一下,明顯心虛,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獻寶似的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精致的陶瓷圓盒,雙手捧著遞到周桐麵前,眼睛亮晶晶的:“少爺!您彆生氣!用這個!用這個抹一點點,保準就看不出來了!”
周桐疑惑地接過來,入手微涼,盒蓋上的釉彩還挺漂亮:“這什麼?金子做的?”他下意識以為這丫頭又想用錢擺平。
“不是不是!”小桃連忙擺手,“是……是麵脂香粉!就……就之前那大箱子裡翻出來的,我看著香噴噴的,就……就偷偷留了一盒。”她越說聲音越小。
周桐一聽“麵脂香粉”,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猛地打開盒蓋,裡麵果然是細膩雪白的粉膏,還散發著一股濃鬱卻不自然的香氣。
他頓時火冒三丈:“我不是早跟你們說過了嗎?!這玩意兒不準用!不準碰!你小子膽肥了?還敢私藏?!”他聲音陡然拔高。
小桃被嚇得一縮脖子,委屈巴巴地辯解:“不……不是……少爺,這個真的很香啊……而且,而且抹上真的會變白……我看那些夫人小姐都用……”
“用個屁!”周桐氣得差點把盒子砸了,“香?白?那砒霜還白呢!你怎麼不往臉上抹?!我說過多少遍了,這玩意裡麵摻了鉛粉和汞粉!有毒的!懂不懂?!”
他一把將盒子攥在手心,怒氣衝衝地掃視兩人:“過會兒我就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全找出來倒了!”
“彆彆彆!少爺!”小桃急了,連忙拉住他的袖子,情急之下脫口而出,“那個……那個……巧兒姐也拿了!”
周桐猛地轉頭看向徐巧。
徐巧正拿著簪子的手一僵,脖子微微一縮,臉頰飛起兩抹紅暈,眼神遊移不定。
在周桐灼灼的目光逼視下,她慢吞吞地、極其不情願地從自己的袖袋裡也摸出了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小圓盒,默默地、帶著點“自覺交代”的意味,推到了梳妝台的角落。
周桐隻覺得額角青筋直跳,上前一步將那個盒子也沒收了。
他深吸一口氣,用手指一個一個點著她們倆,痛心疾首:“一個!跟著嬤嬤學十幾年的,草藥毒物好歹認得幾樣!另一個!不是學醫的嗎?!”
他舉起手裡的盒子,壓低聲音,語氣嚴厲:“馬上!把你們藏起來的,全都給我交出來!一件不準留!然後拿出去,混到剩飯裡喂狗喂雞!你們自己看看,它們吃了能活多久!”
小桃還有些不服氣,小聲嘟囔:“又……又不是吃下去……隻是抹臉上……”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周桐簡直要被氣笑了:“嗬嗬,不吃下去就沒事?鶴頂紅塗臉上也挺顯氣色的,你怎麼不試試?”
小桃下意識反駁:“鶴頂紅是紅色的!根本不是這個顏色!”她對自己的“專業知識”還挺自信。